永州城里没人不知道燕三娘的名字。若是哪家丢了东西，
第一个被怀疑的必定是她；若是哪家老爷夫人发现首饰匣子少了件宝贝，
十有八九也是她摸走的。就连街边孩童哭闹，
大人只需吓唬一句“再哭就让燕三娘把你抓去”，孩子立马噤声。城南破庙是她的落脚处，
那里聚集着永州城最见不得光的人。燕三娘是其中最有本事的一个，
她有一双异常灵巧的手和一对能听出锁芯结构的耳朵。传说她三岁就能解九连环，
七岁便开了永州首富陈老爷家的机关匣。腊月二十三，小年夜，永州城飘起了细雪。
1 永州雪夜永州城的冬日总是来得特别早。才腊月二十三，细雪便纷纷扬扬地洒了下来，
覆盖了青瓦灰墙，将这座古城装点得素净而冷清。城南的破庙里，
燕三娘裹紧了身上那件补了又补的棉袄，望着庙门外飘飞的雪花出神。
这件棉袄还是三年前小翠偷偷从张府带出来给她的，那时小翠说：“三娘，这天越来越冷了，
你总得有个保暖的物件。”想起小翠，燕三娘的眼神柔和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平日的清冷。
“三娘，今儿个小年夜，张家大院里正热闹着呢。”一个稚嫩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说话的是个十来岁的小乞丐，大家都叫他毛头。他搓着冻得通红的手，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我刚才路过张府后门，听见里头丝竹声不断，定是在宴请宾客。
”燕三娘轻轻“嗯”了一声，目光仍望着门外纷飞的雪。“三娘，
咱们今晚...”毛头欲言又止，眼神中带着期待。破庙里住着的七八个乞丐都竖起了耳朵。
燕三娘是他们的主心骨，有她在，大家总能在年关时节吃上一顿饱饭。燕三娘终于收回目光，
扫了一眼庙内众人。那一张张面黄肌瘦的脸上，写满了期待与信任。她轻轻叹了口气，
从草堆上站起身。“我出去一趟。”她理了理衣襟，语气平淡，“你们准备好锅灶，
今晚喝肉汤。”庙内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声。燕三娘摆了摆手，示意大家安静，
随后便踏入了茫茫雪夜。燕三娘有一双异常灵巧的手和一对能听出锁芯结构的耳朵。
传说她三岁就能解九连环，七岁便开了永州首富陈老爷家的机关匣。没人知道她的来历，
只知道她某一天突然出现在永州城的街头，像一株野草般顽强地活了下来。雪越下越大，
燕三娘踩着积雪，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巷弄之间。她身形瘦小，步履轻盈，若不仔细看，
几乎要与夜色融为一体。张府后院的高墙已然在望。燕三娘驻足阴影处，
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墙内传来隐约的丝竹声和笑语，想来正厅的宴会正酣。
“不过是取件东西，取了就走。”她喃喃自语，不知是在安慰谁。
今夜她的目标是张府书房里那方据说价值连城的琉璃锁。锁本身不值钱，
值钱的是锁里藏着的前朝宰相的罪证。有人出价五百两，足够她离开永州，
换个地方重新开始。燕三娘轻盈地翻过高墙，如一片落叶般落在积雪上，没发出半点声响。
她贴着墙根快速移动，避开了一队巡逻的家丁，很快便来到了书房外。书房里黑着灯，
空无一人。燕三娘从袖中取出一根细铁丝，轻轻在锁孔内拨弄两下，门锁应声而开。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书房，照在书案上那方泛着幽幽蓝光的琉璃锁上。那锁造型奇特，
通体透明，内里有细小的金箔流动，锁孔更是古怪，竟是五芒星状。燕三娘伸手去拿，
指尖即将触到锁身时，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她迅速闪到屏风后，屏住呼吸。门被推开，
灯光涌入。两个身影一前一后走进书房。“...那丫头必须送走，留着总是祸患。
”一个低沉的男人声音说道。燕三娘认得这个声音——永州知府张翰松。
“可她毕竟是你的骨血...”女人啜泣着，“她才五岁，你忍心...”“糊涂！
”张翰松厉声打断，“这等丑事若传出去，我张翰松还有什么脸面在朝为官？按我说的做，
明日就派人送她去乡下庄子里。”燕三娘在屏风后挑眉。原来张府还有这等秘事。
她对这些不感兴趣，只盼他们快点说完离开。“那琉璃锁...”女人似乎还想说什么。
“不必担心，那锁古怪，没人打得开。何况钥匙在我手中，谁也取不走里面的东西。
”张翰松声音渐低，随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燕三娘等脚步声远去，才从屏风后转出。
她拿起琉璃锁，对着月光细看，锁芯结构复杂得超乎想象，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锁。
“果然有趣。”她嘴角微扬，将锁纳入怀中，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地离去。回到破庙，
众人早已望眼欲穿。见燕三娘回来，毛头第一个冲上来：“三娘，得手了吗？
”燕三娘点点头，从怀中取出几个银锭：“去买些肉和米，今晚大家好好吃一顿。
”庙内顿时欢声雷动。燕三娘却径直走向角落，掏出琉璃锁细细研究起来。她试了几种方法，
锁都纹丝不动。“别费劲了，那锁不是寻常物件。”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庙门口传来。
燕三娘警觉地收起锁，手已按在腰间的匕首上。来人是庙里的老乞丐，大家都叫他废叔。
废叔年轻时据说也是江湖上有名号的人物，后来不知为何沦落至此。燕三娘的开锁技艺，
有一半是他传授的。“你知道这锁的来历？”燕三娘问。废叔蹒跚走进来，
在火堆旁坐下：“琉璃锁，前朝宫廷秘制，天下只此一把。锁内藏有秘药，强行开启，
秘药便会毁掉其中之物。”燕三娘皱眉：“那该如何打开？”“需要两把钥匙，一把金钥，
一把银钥，同时插入锁孔，方能开启。”废叔往火堆里添了根柴，“但据说，
这两把钥匙早已失传。”燕三娘捏着琉璃锁，若有所思。2 祸起萧墙次日清晨，
燕三娘被庙外嘈杂的人声吵醒。她警觉地探头望去，只见一队官兵正在街上张贴告示。
“出什么事了？”她问刚回来的毛头。毛头搓着冻红的手，兴奋地说：“三娘，
张府出悬赏了！一百两银子，抓偷琉璃锁的贼！”燕三娘冷笑：“才一百两？
未免太看不起那锁的价值。”“不止呢！”毛头压低声音，“听说昨晚张府出了命案，
有个丫鬟被杀了！现在官府说是贼人行窃被发现，杀人灭口！”燕三娘心头一紧。
她昨夜分明只取了锁，并未伤人性命。“死的丫鬟叫什么？”“好像叫...小翠？对，
是小翠！”燕三娘脸色骤变。小翠是她幼时在街边认识的玩伴，后来被卖入张府为婢。
去年燕三娘生病，还是小翠偷偷送药出来救了她一命。“怎么...”她喃喃道，
手中的琉璃锁突然变得沉重无比。当夜，燕三娘再次潜入张府。这一次，她不是为了偷东西，
而是为了查清真相。小翠的尸体已经移走，但她住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样。
燕三娘轻手轻脚地翻查着小翠的遗物，在床板下发现了一封血迹斑斑的信。“若我遭遇不测，
必是老爷所为。我知晓他太多秘密，
包括城外难民营那些孩子的去向...昨夜我亲眼见他与一黑衣人密会，
那黑衣人称他'废丞相'...我命不久矣，
望见此信者能为我伸冤...”燕三娘攥紧了信纸，指节发白。
她想起近来城中失踪的流浪孩童，其中有两个是从破庙里出去的。就在这时，
门外传来脚步声。燕三娘迅速藏身柜后。两个婆子提着灯笼进来，开始收拾小翠的遗物。
“可怜见的，怎么就...”一个婆子叹息。“嘘！别多嘴！”另一个压低声音，
“这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竟敢威胁老爷，不是自寻死路吗？
”“听说她发现了老爷和城外那伙人的勾当...”“快别说了！叫人听见，咱们也活不成！
”婆子们匆匆收拾完东西离去。燕三娘从藏身处出来，脸色铁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