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这场顶级金融峰会的唯一一个外卖跑腿员。许念初，我那消失了三年的前女友，
如今是台上耀眼的新晋上市公司CEO。她穿着高定礼服，而我，
一身被汗水浸湿的廉价工装。哟，这不是许总监心心念念的那位吗？怎么混成这样了？
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苏曼琳，娇笑着开口。她身边的男人，顾景安，
用擦拭过皮鞋的白手套捏起一张钞票，丢在我脚下。拿着，去买身干净衣服，
别在这里脏了许总的眼。我全身的血液冲上头顶，却只看向许念初，等待她的一句话。
她只是平静地扫了我一眼，那眼神，是在看一个彻底的陌生人。
苏曼琳的笑声更加刺耳：怎么？还指望我们许总认你？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现在是什么德行，
穷得都快去卖了吧？许念初终于开口，声音清冷，敲碎了我最后一丝幻想。保安，
把他请出去，我……不认识他。1保安粗壮的手臂架住了我的肩膀，
力道大得让我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我没有挣扎。所有的力气，
都在许念初说出不认识他那四个字时，被抽干了。听见没？我们许总不认识你，赶紧滚！
就是，一个送外卖的，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脏死了。周围的议论声混杂着轻蔑的嗤笑，
织成一张巨大的网，将我包裹。苏曼琳挽着顾景安的胳膊，走到我面前，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胜利者的炫耀。哎呀，别这么粗鲁嘛。
她对着保安娇嗔一句，随即转向我，声音甜得发腻，小哥哥，你是不是活不起了啊？
吃不起饭就直说嘛，我可以让景安哥哥帮你啊。顾景安配合地笑了笑，又抽出一张钞票，
用两根手指夹着，递到我眼前。拿着去吃顿好的，别来这里恶心人。那张红色的钞票，
此刻却像烧红的烙铁。我没有动，目光穿过他们，死死地盯在不远处的许念初身上。
她正在和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交谈，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
仿佛这里的闹剧与她毫无关系。她甚至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怎么？嫌少？
苏曼琳见我没反应，脸上的伪善瞬间撕裂，声音变得尖刻，我看你长得还有点姿色，
实在吃不起饭，就去卖啊！我们这可是正经生意，可禁不起你这种人占便宜！曼琳，
别这么说。顾景安假惺惺地劝阻，但眼里的笑意却更浓了，人家也是有尊严的。他顿了顿，
转向我，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三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不过，尊严值几个钱？
你现在这个样子，和一条狗有什么区别？哦不，狗都比你干净。我的身体开始发抖，
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愤怒。我猛地抬起头，对上顾景安的眼睛。滚。一个字，
从我牙缝里挤出来。顾景安的脸色沉了下去。苏曼琳立刻尖叫起来：你敢骂景安哥哥！
你算个什么东西！她扬起手，就要一巴掌扇过来。手腕却在半空中被截住。是许念初。
我心脏的位置猛地一跳。她终于过来了。够了，曼琳。她的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
苏-曼琳委屈地跺脚：许总！他骂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值得你浪费时间？
许念初松开她的手，甚至没有看我。无关紧要的人……我重复着这几个字，
胸口一阵阵地抽痛。许念初从她的爱马仕手包里拿出一个小巧的金属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枚打磨光滑的黑色鹅卵石。那是我在海边捡的，我说它像宇宙，独一无二。
她说她会永远留着。现在，她当着我的面，把那块石头拿了出来。然后，
她走到一个垃圾桶旁边，手一松。咚。石头落入黑暗。她做完这一切，转身，
对着保安说：处理掉。2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那栋金碧辉煌的大厦的。
城市的霓虹在我眼前扭曲成一团混乱的光斑。耳朵里，
反复回响着那块石头落入垃圾桶的轻响。咚。咚。每一下，都砸在我的心上。三年前，
海城大学的毕业季。陆哲，我们以后会怎么样？许念初穿着白色的连衣裙，
坐在海边的礁石上，晃着两条纤细的小腿。以后？我从背后抱住她，下巴搁在她的肩窝，
以后，我会成为最厉害的金融分析师，让你住上最大的房子，买所有你喜欢的东西。
我才不要那些。她转过头，鼻尖蹭着我的鼻尖，我就要你。傻瓜。我笑着吻她。
海风吹起她的长发，带着咸湿的气息。我从口袋里掏出那块黑色的鹅卵石。送给你。
一块破石头？她皱了皱鼻子，但还是接了过去。这可不是破石头。我故作神秘，
这是宇宙之心，全宇宙就这一颗，现在归你了。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把石头紧紧攥在手心。
好，那我就收下你的宇宙了。你以后要是敢对我不好，我就捏碎它，让你的宇宙毁灭！遵命，
我的女王陛下。……手机铃声把我从回忆的深渊里拽了出来。是医院的护士。喂，
是陆先生吗？您母亲今天的医药费该交了，一共是八千六。……好，我知道了，
我马上想办法。我挂掉电话，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余额：132.5元。
胸口像被巨石压住，喘不过气。三年前，我家破产，父亲不堪重负跳楼，母亲受了刺激，
精神失常，住了院。我一夜之间从天之骄子，变成了背负巨额债务的穷光蛋。我去找许念初，
想告诉她一切，想求她等我。可我连她的人都见不到，她转学了，手机号也换了，人间蒸发。
我以为她有苦衷。我以为她只是不想拖累我。原来，一切都只是我以为。手机又响了，
是外卖平台的派单提醒。叮咚！您有新的外卖订单，请及时处理。我麻木地点开。
取餐地址：星光餐厅。送餐地址：云顶天峰1号别墅。联系人：许女士。云顶天峰，
是海城最顶级的富人区。许女士……我的手指悬在接收按钮上，迟迟没有按下。
心脏的痛楚和身体的疲惫交织在一起，几乎将我吞噬。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反复折磨我？
手机屏幕上，订单的倒计时一秒一秒地跳动。31，30，29……最终，我还是点了下去。
我需要钱。妈妈还在医院等我。尊严，在生存面前，一文不值。骑上那辆破旧的电动车，
冷风灌进我的衣领。我对自己说，陆哲，这只是一份工作。她是谁，和你无关。
可当导航的目的地越来越近，那栋在夜色中宛如宫殿的别墅出现在眼前时，
我的呼吸还是停滞了。门口的保安亭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顾景安。
他显然也看到了我，脸上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容，按下了别墅大门的开关。
3别墅的大门缓缓打开，像一只巨兽张开了它的嘴。顾景安就站在门口，双臂环胸，
好整以暇地看着我。还真敢来啊。他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已经被吓破胆了。我提着外卖，
沉默地走向他。许女士的餐。进去吧，她在等你。顾景安侧身让开路，
眼神里的轻蔑毫不掩饰。我走进客厅，奢华的水晶吊灯散发着璀璨的光芒，刺得我眼睛生疼。
许念初坐在沙发上，腿上盖着一张羊绒毯，正在翻看一本杂志。苏曼琳正跪坐在地毯上，
殷勤地给她捶着腿。听到动静，许念初抬起头，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秒，便移开了。
放桌上吧。她的声音，和在峰会上一样，没有丝毫波澜。我走过去，
把外卖放在光洁如镜的茶几上。就在我转身准备离开时，苏曼琳突然哎呀一声，
夸张地叫了起来。对不起，许总！我不是故意的！我回头，看到她身前的咖啡杯倒了，
褐色的液体在地毯上迅速蔓延开来，正好流到我的脚边。许念初皱了皱眉。
苏曼琳立刻泫然欲泣地看向顾景安，半委屈半懂事地说：对不起，景安哥哥，都是我的错，
你别怪许总，要打就打我吧。这颠倒黑白的本事，真是炉火纯青。
顾景安立刻心疼地把她扶起来，柔声安慰：怎么会怪你呢，你又不是故意的。说完，
他冷冷地看向我。你，过来，把这里擦干净。他的命令理所当然，仿佛我天生就该做这些。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怎么？聋了？顾景安的脸色沉了下来，一个跑腿的，
让你干点活还委屈你了？信不信我一个电话让你在这行混不下去？苏曼琳依偎在顾景安怀里，
怯生生地说：景安哥哥，你别生气，他可能……就是不太会做这些。要不，我来吧？她说着，
就要去拿纸巾，一副善良懂事的模样。你别动，这种粗活怎么能让你做。顾景安拦住她，
眼神更加阴冷地盯着我，我再说一遍，擦干净。不然，今天你别想走出这个门。
我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客厅里一片死寂。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我看到许念初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杂志，她看了看地上的污渍，然后抬眼看向我。
我以为她会说句公道话。哪怕只是一句算了。可是没有。她只是淡淡地开口，对我，
也对顾景安说：别弄脏了我的地毯，是伊朗手工定制的，很贵。这一句话，
比任何羞辱都更伤人。在她眼里，我，甚至比不上一块地毯。我的世界，在那一刻，
彻底崩塌。我缓缓地蹲下身，捡起桌上的纸巾，一点一点，擦拭着地上的咖啡渍。
顾景安和苏曼琳得意的笑声在耳边响起。我听不见。我只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就在我擦完最后一点污渍，准备起身离开时，许念初再次开口了。等一下。我僵在原地。
我的助理明天会联系你。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但很快又被冰冷覆盖，我有一份工作要交给你，薪水很高。我没有回答，只是站起身，
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陆哲，她叫了我的名字，这是三年来第一次，你很需要钱，不是吗？
我的脚步顿住了。4第二天，许念初的助理果然联系了我。电话里的声音公式化，
不带任何感情。陆先生吗？许总有一份工作委托给您，日薪五千，为期一周，
做完后一次性结清。日薪五千，一周就是三万五。这笔钱，
足够支付妈妈接下来好几个月的医药费。……什么工作？我的声音干涩。很简单，派送请柬。
请柬？是的，许总和顾先生的订婚请柬。他们希望由您亲自送到每一位宾客手上，以示诚意。
电话那头的声音还在继续，但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订婚请柬。由我，亲自派送。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残忍，更荒谬的事情吗？这已经不是羞辱了，这是要把我的尊严，
我仅剩的一点点念想，彻底碾碎，再撒到地上，让每个人都来踩上一脚。陆先生？
您还在听吗？……为什么是我？我用尽全身力气，才问出这句话。这是许总的决定，
我们作为下属，只需要执行。助理的回答滴水不漏，如果您同意，
下午两点来环球中心36楼拿东西。如果您拒绝，我们会另找人选。电话挂断了。
我坐在出租屋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拒绝吗？我拿什么拒绝？
妈妈的病不能再拖了。下午两点，我准时出现在环球中心36楼。
助理将一个精致的盒子递给我，里面是厚厚一叠烫金的红色请柬。最上面一张，
收件人的名字是：周子昂。我的心脏被狠狠刺了一下。周子昂，我大学时最好的兄弟，
也是我和许念初爱情的见证人。许念初这是要我，亲手将她的喜讯，告诉我最好的朋友。
她要让所有我们共同认识的人，都看到我今天这副狼狈的模样。许总说，
希望您今天就能开始派送。助理面无表情地交代，这是第一批的名单和地址，
请务必亲自送到。我接过名单，转身离开。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刃上。我按照地址，
骑着我的破电动车，穿梭在海城的大街小巷。送出的每一份请柬，都像在割我的肉。
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在看到我时，都露出惊讶、同情，或是鄙夷的眼神。陆哲？真的是你？
你怎么……哎，真是造化弄人啊……许念初要订婚了？对象是顾氏集团的公子？
她可真有本事。我一言不发，递上请柬，然后转身就走。我不敢停留，我怕自己会崩溃。
终于，名单上只剩下最后一个地址。周子昂的家。我站在他家门口，
手里捏着那份为他准备的请柬，那红色的封面烫得我手心发痛。我抬起手，
却迟迟无法敲响那扇门。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许念初发来的短信。只有三个字。送到了吗？
我看着那三个字，眼前一片模糊。我回复她。你到底想怎么样？很快，
她的电话直接打了过来。我接起，没有说话。电话那头是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耐烦。陆哲，
别耍小孩子脾气。这只是一份工作，你拿钱办事，就这么简单。你以前最好的朋友，
你不该亲自送上祝福吗？祝福？我的喉咙里发出一声嘶哑的笑。许念初，你是不是觉得，
把我踩在脚下，看着我像条狗一样摇尾乞怜，你特别有成就感？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
我没有。她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你只是想让我死心，是吗？我替她说了下去，
你成功了。我挂断电话，将那份请柬，连同我最后一点可悲的爱恋，一起撕成了碎片。然后，
我将手机卡拔出，折断，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正当我准备离开时，
一辆黑色的宾利在我面前停下。车窗降下，露出了顾景安那张令人厌恶的脸。他看着我，
笑得春风得意。看来，你这份工作干得不怎么开心啊。他打开车门，走了下来，
手里拿着一份文件袋。许念初还是太心软了。他走到我面前，将文件袋拍在我的胸口，
我比较喜欢直接一点。我低头，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份医院的病危通知书。
病人姓名：张云我母亲的名字。还有一张照片，照片上，我母亲躺在病床上，双眼紧闭，
脸色苍白，几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在病床边。顾景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轻飘飘的，
却带着致命的威胁。我断了你母亲的特效药。医生说，如果十二个小时内再不注射，
她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他凑到我耳边，用恶魔般的声音低语。现在，跪下，
把我这双鞋舔干净。舔得我满意了，我就让人把药送过去。5时间，在那一刻静止了。
我看着手里的病危通知书，看着照片里母亲苍白的脸，全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你……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我什么？顾景安笑得更加得意，陆哲，
你以为你是个什么东西？还敢跟我玩清高？我告诉你，在我眼里，你和你那个疯子妈，
连蝼蚁都不如。跪下。他用昂贵的定制皮鞋尖，踢了踢我的膝盖，我的耐心是有限的。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他那张写满恶毒与傲慢的脸。我没有动。没有愤怒，没有哀求，
什么都没有。我的心里，一片死寂。那片废墟之上，有什么东西，正在破土而出。看来，
你是不在乎你妈的死活了。顾景安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耐。他拿出手机，
似乎准备下达什么命令。就在这时，一束刺眼的车灯打了过来，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大众停在了宾利后面。车门打开，一个穿着灰色夹克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他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快步走过来。小哲？真的是你？我看着他，也愣住了。……李叔？
李叔，是我父亲生前最好的朋友，也是一位资深的投资界大佬。我家出事后，他曾想帮我，
但我拒绝了，我不想拖累任何人。李叔的目光落在我手里的文件上，又看了看一旁的顾景安，
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顾家的小子，是你在这里欺负人？顾景安显然也认识李叔，脸色变了变，
但还是强撑着说：李董，这是我和他之间的私事，跟您没关系吧？他的事，就是我的事。
李叔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从我手里拿过那份病危通知书，只看了一眼，
便直接拨通了一个电话。喂，市中心医院的王院长吗？我是李峰。对，我想问一下，
你们医院是不是有个叫张云的病人？她的特效药是不是被停了？……好，我明白了，
你马上恢复用药，所有费用记在我账上。另外，把那几个守在病房门口的垃圾给我扔出去，
如果他们反抗，直接报警。李叔挂断电话，冷冷地看着顾景安。现在，你可以滚了。
顾景安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我会和李叔有关系。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那眼神像是在说你等着。然后，他灰溜溜地上了车，一脚油门，宾利车狼狈地消失在夜色中。
危机解除了。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身体晃了一下。李叔扶住了我。孩子，你受苦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心疼。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夺眶而出。那晚，李叔把我带回了他家。
他告诉我，他一直在找我。小哲，你爸是个天才，你比你爸更出色。你不能就这么被埋没了。
他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我最近在跟的一个项目，对方很棘手，我需要一个能绝对信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