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心尚武第3章 老子不做他同门在线免费阅读

此心尚武 关山六月 2025-03-15 07:38: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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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怀阡一边走一边找人问路,终于到了晏府,门口的下人在听他说明自己身份后将信将疑的进了门。柳怀阡等了一会儿,就听到里面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紧接着大门打开,一个人出现在他面前。

“怀阡!真是你?”

出现在门口的人瘦削异常,穿着一身过大的衣服,晃晃荡荡站在那里,还要向柳怀阡迎过来。

柳怀阡心里一惊,觉得这一定不是晏云高,但眼前的人像是要跌倒一样,他也不好再迟疑,急忙上前,生怕这副骨头架子跌在地上给跌碎了。

晏云高抓住柳怀阡的胳膊:“怀阡,你的长相没怎么变,要是在街上我也一眼能认出你。”

柳怀阡被抓得生疼,这么近的距离,他特意去看这人的耳朵,那里有颗褐色的痣,像是没被清理掉的耳屎——没错,这的确是晏云高。

柳怀阡不知道晏云高怎么会变成这样,现在也容不得他多想,晏云高依旧抓着他,问道:“我听说你中了进士,怎么会来这里?”

柳怀阡发现他声音有些发颤,估计是激动的,在这么激动的情况下,他那张苍白的脸也没泛起丁点红色,柳怀阡还注意到他的眼睛周围一圈青黑,像被人打了十分对称的两拳。

从样貌上来看,晏云高俨然已是一个陌生人了,柳怀阡稍显拘谨的笑着:“我奉命来这里做翰林编修。”

晏云高虽然未入仕,但他从小耳濡目染,也知道柳怀阡这是被贬了,他发自内心的说道:“来这里也好,清闲,你我还能作伴。”说罢,他就揽着柳怀阡一起向门内走去。

进了晏府,柳怀阡就说自己应该先去向晏伯父问好,谁知晏云高像是没听到一样,继续拉着他向偏院走去。

柳怀阡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随他拉着自己往前走,两人一踏入偏院,柳怀阡心里更加惊诧,这里杂草丛生,地上的落叶恐怕还是去年的,池中的水也已经发黑发臭,最奇怪的是,这院中竟然没有一个下人。

晏云高将柳怀阡领进屋,柳怀阡想问很多事,但看到晏云高现在的模样,他一个问题也没问。

晏云高的房间倒是十分整洁,他不是四体不勤,只是精力不多,每天只顾得上打扫一下自己的住处,院子和其他房间就那样了。

他端来一杯茶,眼中仍闪着兴奋的光:“怀阡,你要在这里待多久?”

拧成缕的茶叶在杯中打着转,柳怀阡接过来,说道:“我也不清楚,或许要三年五载。”

“那太好了,有你在我的日子就好过多了。”

这话听起来让人感到不适,不过柳怀阡知道晏云高小时候就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因为这个原因还被别人揍过,所以他不会和晏云高计较这些,他更关心的是晏云高现在的……处境。

柳怀阡喝了口茶,竟是凉的,难怪茶叶一直没被泡开,也许水都是井水,没有被煮开过,他放下茶杯,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问晏云高为什么会瘦成这样,为什么会这么不修边幅?还是问他是不是已经分家了,院里怎么没有下人?

这些问题柳怀阡一个也问不出,晏云高倒是没有什么顾忌,说道:“怀阡,这么多年没见,你的长相真的没变多少。”

柳怀阡笑了笑,刚想说你倒是变化挺大,晏云高就继续道:“之前听别人说你中了进士,我心里很为你难过,我记得你小时候一直说自己想做武将,没想到最后还是向家里妥协了。”

柳怀阡手指开始在茶杯外壁上摩挲起来,这么久以来别人都因为中进士这件事恭贺他,连周赋也不例外,没想到真正猜中他心思的竟是多年不见之人。他想笑一笑,但没有控制住自己的表情,现出伤感来:“是啊,大父的命令我怎么能违抗呢?”

晏云高又激动起来,他瘦弱的胸膛起伏着,有些恨铁不成钢:“为什么不能违抗?竞联叔对你大父言听计从,可他过得怎么样,你还不清楚吗?”

柳竞联是柳怀阡的父亲,他和晏云高的爹在最初时也很亲近,他们俩的共同爱好是戏曲,晏家又养着全京城最有名气的戏班,所以柳竞联常常去晏家消遣。

后来因为他考取功名连连失利,大父柳劲荆就不许他再去晏家听戏,柳竞联很顺从,但还是忍不住偷摸写词作曲再让下人送去晏家。柳怀阡听二叔说父亲在这方面很厉害,若不是大父阻挠,他也许会因此名留青史。

也就是说,柳劲荆最终还是发现了柳竞联的戏曲创作,并且还通过一定手段让他给放弃了。

柳怀阡不由自主端起茶杯喝了口凉茶,心里胃里都不舒服起来——大父也一直反对他从武,其实他并不是没有反抗过。十四岁那年他去参加乡试,故意在卷上乱写一通确保自己落榜,这是他的第一次反抗,也成功了。

第二年他要去参加武举,柳劲荆没有同意,将他绑在家中,还擅自做主让他娶妻,柳怀阡誓死不从,虽然最后没有娶妻,但这一年武举就这样错过了。

三年后他再去参加武举,柳劲荆没有拦,但结果是柳怀阡落了榜,那时他已经十八岁,再等三年的话他的年纪已不能参加武举,所以他才回到文举这条路上。

直到两年后他中了进士,才有人告诉他那年武举他本是当地第一,但因为柳劲荆向考官打了招呼,所以他才会落榜。

这种事如何向外人道出?柳怀阡又低下头继续摩挲着茶杯。

晏云高替他鸣不平,他抢过茶杯,喊道:“还喝个甚茶,走,喝酒去!”

就这样,柳怀阡被披头散发的晏云高拉着,又走回街上,晏云高嘴里嘟囔着今天一定要大醉一场什么的,柳怀阡也没反抗——他确实挺想喝酒的。

两人走进一家酒馆,一个女子迎上来,娇滴滴问道:“晏公子,新词写得怎么样了?姑娘们可都等着用呢。”

不等晏云高回答,女子像是刚看到他身后的人一样,她展开扇子遮着半张脸,笑意却禁不住从眼睛里溢出来:“呦,这位俊公子打哪来的。”

晏云高道:“花娘,这是我朋友,你给我们准备一间包房,只要酒和下酒菜,不要别的。”

花娘的眼睛还长在柳怀阡身上,柳怀阡冲她笑了笑,花娘像是回过神来,用扇子拍了拍晏云高的胸膛:“好啊,包房这账要是算在这位公子身上,我花娘今日就做主请客了。”她终于从柳怀阡身上挪开眼睛,看向晏云高,带着几分戏谑问道,“要是算在你身上,你用什么抵?”

晏云高一手作拳状,不是要打重色轻友的花娘,而是在比“十”。

“我白给你写十首词,能抵不?”

花娘满意的笑着,摇着扇子和腰肢领他们俩去了二楼的一间包房。

房内香气缭绕,花娘离开后,柳怀阡终于问道:“云高,你写词?”

晏云高倒起酒来比倒茶动作娴熟的多,他脸上带着几分得意之色:“我靠写词为生。”

“为什么?伯父他……”柳怀阡记得晏伯父还在做官,晏云高不至于落魄至此。

“我不用他的银子。”

柳怀阡看着晏云高那张陌生的脸,将嘴边刨根问底的话又咽回去,没想到晏云高主动说道:“原因以后你就知道了,今天暂时不说这些扫兴的。”刚说完这句话,他自己就问了个扫兴的问题,“赋哥呢?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

柳怀阡的神色顿时不自然起来。

晏云高注意到了,手里动作停下,好奇的盯着柳怀阡。

柳怀阡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他很好,现在在京城跟着梅仲一做事。”

梅仲一资历深厚,晏云高小时候离开京城时他就已经是吏部尚书,五年前正式被提拔为殿阁大学士,是柳怀阡科举的主考官,也是给他阅卷为他提榜的人,按理说柳怀阡也会入梅仲一门下做事,但他得罪了人家,人家就把他打发到了南京。

晏云高对这种事不感兴趣,所以他没继续追问,只是随便感慨了一句:“那赋哥前途无量啊。”

“是啊。”柳怀阡附和了一声,开始闷头喝酒。

前途无量,我祝他前途无量,前途再无量,老子也不做他同门。

几杯酒下肚,柳怀阡的脸瞬间像熟透了的柿子一样,但并没醉。

晏云高也咽下了几杯酒,脸没红,但醉了。

晏云高一醉就开始大喊大叫,向人大倒苦水,他哭嚎着向柳怀阡怒骂自己的老爹,说他是个老色胚,那么大年纪还要糟蹋霜霜,霜霜怎么会跟了他,霜霜成婚那夜流了满床的血,霜霜啊霜霜。

门口已经围了一些人看笑话,笑晏云高的同时还要顺带笑一笑柳怀阡的窘迫模样。柳怀阡不管那些人,只觉得哭得快背过气去的晏云高可怜,就再灌了他几杯酒,让他彻底醉倒,然后将他背回官舍。

在路上时,晏云高趴在他肩膀上,呼出的热酒气全扑在他脖颈处,柳怀阡怕他吐出来,除了向人问路之外一路走得飞快。

晏云高本来已经醉晕过去,被他颠来颠去又差点醒来,柳怀阡听他迷迷糊糊说道:“要知道现在沦落到这种境地,不如当初誓死反抗……”

柳怀阡脚步慢下来,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

柳竞联是一个温顺的人,柳劲荆让他考功名,虽然他不是这块料、虽然比起考功名,他更喜欢写戏曲,但他还是温顺的听从了柳劲荆的安排。

柳劲荆曾当着怀阡的面说他的父亲身无长处,唯一值得别人学习的就是坚持和毅力——这么多年,他一直没有考中功名,但也一直没有放弃。

柳劲荆以为怀阡会学习这种毅力,殊不知这种毅力早已吓坏了他,因为他看到的父亲是一个从未得志的可悲之人。

柳怀阡又想到自己的二叔柳探章,二叔活得潇洒已经是京城人尽叹服的事情,他走南闯北,擅长品鉴、收藏各种珍奇器物,做着搜罗倒卖这些器物的生意。

起初大父反对他做这些,但二叔却执意继续闯荡,直到他坐拥财富无数、被人举荐做官时,大父才当众夸赞过他,不过二叔最终还是没有进入官场。

二叔曾说过,一个人一辈子总会做成一些事,如果感觉自己始终在漫无目的的游逛也没有关系,因为命中注定要做成的事会召唤你,你要做的,就是鼓起勇气向它走去。

想到这里,柳怀阡心里突然有一阵鼓胀的感觉,虽然他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但此刻他却觉得轻飘飘的,连脚下的路也开始起伏不定。

周围的人和物开始旋转,柳怀阡用力眨了眨眼睛,他感觉官舍就在自己的右手边,他感觉对了吗?眼前的门的确是朱红色,但徐放是否在里面?

柳怀阡敲了敲门,随即再也支撑不住,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和晏云高一起倒在路边。

这酒……后劲着实有点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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