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 章 冥婚帖
二楼走廊的灯笼忽明忽暗,灯面上画着的纸新娘剪影,眼窝处的空洞随着他们的移动而转动,仿佛在丈量活人的呼吸。
“地板下有棺木的共鸣。”
林九笙的警棍轻点地面,腐木的霉味中混着淡淡尸蜡味,警徽表面映出墙皮剥落处的半截婚帖,朱砂印上的“顾”字正在渗血,“1943年的顾府冥婚,七名宾客都是守律人,他们的尸身被制成纸人傀儡,婚帖是连接现实与副本的锚点。”
陈露的红裙蹭过墙面,珍珠崩落的声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我听见有人在哭……是新娘的哭声,和我首播时收到的私信声音一模一样。”
她的污染值45%让皮肤泛着纸化的光泽,裙摆内衬的镇魂纹与戏楼纸新娘的嫁衣完全一致。
停尸房的铁门在钥匙转动时发出闷响,像老妇人的叹息。
室内七具棺木呈北斗状排列,棺盖雕花与客栈衣柜的“日、月、水、火、木、金、土”卦象一一对应,每具棺木上都贴着褪色的婚帖,右下角的日期“1943年10月7日”像道溃烂的伤口,渗出暗红色的规则文本。
“许明,用你的血祭牌扫棺木。”
苏渺的金属环扫过墙面,笔记本电脑突然跳出1943年的老照片,第七个宾客的面容与江临一模一样,怀表链上的八卦图正在滴血,“守律人后裔的血液能激活婚帖,而我们——”棺木突然发出“咔嗒”轻响,中间的“火”属棺盖缓缓打开,腐木与胭脂混合的气息扑面而来。
里面躺着具穿红嫁衣的女尸,指甲盖泛着健康的粉红,月牙清晰可见,手腕上的金属环刻着“000”编号——那是苏渺在戏楼捡到的同款。
“她的污染值是0%!”
许明的血祭牌发出蜂鸣,牌面“替死”二字对准女尸眉心,“但体温是-12℃,和纸人傀儡的热源反应相同……她到底是人是鬼?”
女尸突然睁眼,琥珀色瞳孔映出江临的倒影:“三个问题。”
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棉纸,嫁衣上的镇魂纹发出微光,“只能问‘是’或‘否’。”
林九笙率先开口,警棍握紧成拳:“你是顾府冥婚的新娘吗?”
“是。”
女尸的嘴角扬起僵硬的微笑,指甲无意识地抠进掌心,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黑色尸蜡,“1943年10月7日,我自愿成为守律人容器。”
苏渺接着问,金属环蓝光映在女尸手腕:“纸人傀儡的核心是玩家编号?”
“是。”
女尸的瞳孔突然收缩,镇魂纹亮起如警灯,“但编号会随污染值转移——比如陈露的‘073’,现在属于纸新娘。”
江临盯着女尸掌心的尸蜡,突然问:“地下室藏着能改写规则的‘守律人核心’?”
女尸的身体开始透明,婚帖从棺木飘起,朱砂印在空气中显形出箭头:“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但要小心穿黑斗篷的人,他们的徽章刻着……”停尸房的梆子钟突然敲响,七声长鸣震落墙皮。
女尸消失的位置,地面留下枚刻着“000”的金属环,而七具棺木同时打开,里面的纸人傀儡坐起,每个都穿着与玩家相同的衣服,胸口桃木牌刻着“071”“072”“073”……“它们复制了我们的外貌!”
陈露尖叫着后退,纸人陈露的红裙珍珠正在重组,“连污染值都一样——”江临的规则视域突然激活,看见纸人眉心的符纸下藏着编号“073”,正是陈露的玩家ID。
他抓起棺木上的婚帖,朱砂印在掌心发烫,婚帖突然显形出七行血字:”离席者血祭七煞,替死鬼泪解咒杀“。
“用婚帖砸眉心!”
他将婚帖甩向最近的纸人,金光闪过,纸人化作漫天纸屑,每片都印着“1943年10月7日”。
但更多纸人从棺木中站起,他们的动作与玩家完全同步,警棍、金属环、血祭牌在手中闪烁着规则武器的光芒。
“走!”
林九笙的警棍砸向纸人林九笙,警徽金光却被对方吸收,“它们能复制规则武器,只能去地下室——”众人冲出停尸房时,客栈前厅的七盏灯笼正在熄灭,天井中央的石碑上,“离席者死”的“死”字被尸蜡覆盖,变成“生”。
陈露的污染值不知何时己达70%,红裙上的镇魂纹爬至脖颈,像条随时会收紧的绞索。
“她的编号被篡改了。”
苏渺的金属环显示陈露的资料变成“003”,与玄一的编号相同,“1943年的记录里,‘003’是第一个被纸人吞噬的守律人……”江临的怀表突然指向地下室方向,表盖内侧的祖父日记残页浮现:”婚帖是打开记忆的钥匙,第七张藏着外神降临的坐标,而守律人的血,是唯一的钥匙孔“。
他握紧手中的婚帖,能听见停尸房内传来剪纸声,那声音与母亲的镇魂歌重叠,却带着纸人指甲划纸的锋利。
天井的梆子钟再次敲响,这次是三声短鸣,仿佛在催促他们走向更深的黑暗。
江临回头望向停尸房,七具棺木的雕花在阴影中若隐若现,像七只睁开的眼睛,注视着他们走向下一个充满规则陷阱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