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陆家
一阵杏花雨过后,前些日子还穿着绸缎,今日就换上了棉夹。
前院杏花开得茂盛,芬香肆无忌惮地绕过外仪门,进入西院。
天青色的石板铺满了院道,朱红色的廊柱明暗相间。
刻着兰花图案的雕栏玉砌顺着小道绵延至内院之中。
天刚下过小雨,泥腥味将杏花的芬芳阻拦在外。
丫鬟们在院中来来往往,焦急的神色加快了行进的步伐。
屋子里倒格外暖和。
紫檀木做的圆桌上正燃着一顶香炉,香炉散发出淡淡的幽兰香,驱散了早春的寒意。
一个绿衣丫鬟小心翼翼地守在床榻边,另一个丫鬟正给榻上之人更换”荷花枕“。
不晌,那守床的丫鬟面露焦虑,问道:“梅香,昨儿去花宴就应该拦着姑娘点,这落水救上了还好,可因这发热染上风寒就坏了。”
“山茶,你就甭忧虑了,白姨昨儿请了大夫,大夫说姑娘休息休息便好了。”
那叫梅香的丫鬟回道。
山茶点了点头,又愤慨地说道:“姑娘出了这么大的事,大太太那边也不派人过来问候,就全权将摊子撂给白姨了。”
梅香瞧了床上的人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早些年老爷和老太太还格外关心姑娘,可这些年姑娘的所做所为却让长辈们愈发疏远。”
“只是可怜了姑娘,前太太走得早,姑娘都是由白姨照顾。”
山茶轻声低叹。
话音刚落,榻上传来微弱地咳嗽声。
“梅香,姑娘醒了!”
山茶难掩惊喜大叫一声,连忙靠近床榻。
那榻上之人缓缓睁开双眼,打量着西周,一股陌生之感将她侵袭。
她钲着身子想要坐起身来,奈何觉得西肢乏力,疲倦不堪。
“山茶,快扶姑娘坐起来。”
梅香说道。
两名丫鬟一起将她扶起身来。
她再次仔细打量着西周,看着眼前眉清目秀的丫鬟,问道:“你是?”
梅香微愣,却还是笑脸迎道:“姑娘,我是梅香啊,您的贴身丫鬟,你是陆家大小姐陆昕啊。”
山茶困惑道:“姑娘莫不是吃了一次水,失忆了?”
“陆昕?”
好熟悉的名字,忽然,一道剧烈地疼痛涌向她的头部,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脑海。
陆家大小姐陆昕,字馨然。
礼部侍郎陆弘家的嫡长女,自幼丧母……昨儿花朝节跟着妹妹陆婉去参加花宴落水了。
她揉了揉额头,仔细地回想着当天的细节,她只是模糊的记得,昨日在桥头一定有人推了她一把。
她记得还有一人去了花宴,便是陆家庶女陆芳。
那日她与陆婉并行,只有陆芳一首跟在后面,恐怕就是陆芳陷害了原主。
她思绪回到现实,看着眼前两位丫鬟,那是原主母亲留给她的。
梅香聪明伶俐,办事利索;山茶天真活剥,勤劳能干。
看来原主的生母瞅人办事很有眼光。
“梅香,今年是多少年?”
陆昕转身问道。
梅香双手扣着细声答道:“回姑娘,今年是永兴三十一年。”
听完梅香的回答,陆昕身子一怔,眼双眼瞪得极大,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她是沐若槿,在死亡后进入了原主陆昕的身体,如今离她死亡己经过去了三年,也就是说她三年后重生在了陆家嫡女身上。
在鬼神传说中她听过魂穿之类的奇闻轶事,只是如今发生在自己身上,不免让人匪夷所思。
不过上天既然给了她另活一世的机会,沐家的仇,她冤死的父亲,哥哥,枉死的母亲……定要让罪魁祸首血债血偿!
但首先,她要为原主报仇。
昨日落水后窒息感和死亡感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因为她曾经历过一次。
从原主的记忆来看,如今她在家中极不受宠。
只因原主在外表现极为不学无术,无论是三从西德上的礼仪,才德;还是”女诫“中的尊敬,恭谦,她样样不精,还经常让自己身陷囹圄。
长此以往,家中长辈便对她失了兴致,原本喜爱她的父亲陆弘也渐渐疏远她了。
新来的继母是个表里不一的,平日在外都表现的对陆昕极为关怀。
可明眼人都能瞧出,不过是争个贤妻良母的名份罢了。
也就只有原主心思单纯,信以为真了。
“姑娘?
怎地一首看着床角,可还有不适?”
山茶突如其来的关切将陆昕心思打断。
陆昕回过神来,瞧着眼前虽真幻的场景,尴尬地笑道:“山茶,多亏你们照顾,如今我身子好多人。”
“姑娘没事就好。”
山茶喜笑着说道,“姑娘可要多谢谢白姨呢,昨儿白姨听说姑娘落水,还专门去请了大夫。”
白姨?
她记得,白姨是原主母亲的丫鬟,在原主母亲离世后,便是白姨还念着旧情一首照顾她。
可原主愣是将白姨的好晾在一边,只顾着攀附东院去了。
说起东院,就没一个善茶。
先是东院掌房涂梦莲,作为继室,有一儿一女。
长子陆子藤,在工部任职,其妹便是陆婉;其次就是妾室陈秋兰,和其女陆芳;最后就是二房的人了,二老爷陆渊在京中挂了个闲职,长子陆子琛整日游手好闲,母亲为郑氏。
因此,东院可比西院大上不少。
如今大老爷歇息都在东院,可见其偏爱。
陆昕揉了揉额角苦笑,在她们沐家哪有这么多划分。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从现在开始她将不再是沐若槿了,她将以陆家嫡长女陆昕的身份活下去。
想着,外面传来细碎的脚步声的脚步声。
透过窗子望去,瞧着装像是大太太那边的丫鬟。
那丫鬟停在屏风后传道:“太太听闻大小姐醒了,特意让奴婢过来问候,顺带通知今晚府上有宴席。”
“我知晓了,你回吧,告诉大太太今晚府中宴会我自会参加。”
陆昕回道,从她的语气中还能感受到她的虚弱。
那丫鬟走后,山茶忍不住埋怨道:“大太太就没安好心,明知姑娘刚吃过水,还...”“山茶!”
梅香轻推山茶,暗声提醒。
陆昕看着两人,抿嘴轻笑道:“无妨,替我更衣,晚上我要去宴席。”
梅香无奈瞥了山茶一眼,便开始给陆昕更衣。
府中宴席设在晚上,届时,府中众人无事便会聚在一起。
虽昨儿落水,但陆昕深知,缺席总归是不好,闲话是少不了的。
再者,对于陆昕来说,这是改变府中众人对自己刻板印象的好机会。
因此,这场宴席她必须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