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旱魃叩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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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池宫的火光熄灭后的第三十七日,咸阳城的梧桐叶开始卷曲。

林渊握着郎中令府的木牍,新赐的皂衣上绣着小小的山纹——这是秩比三百石的官服,领口还带着机织房的草木灰味。

自揭穿卢生后,他被暂署为郎中令属官,职责是"协理军屯庶务",说白了就是跟着蒙恬跑腿。

"林大人,九原郡急报!

"亲卫抱着牛皮卷宗闯入值房,竹简上的朱砂字刺得人眼疼:军屯区连续三月无雨,存粮仅够支撑到霜降。

林渊捏紧木牍,忽然想起史书上记载的"始皇三十六年,天下大旱,米价踊贵",却不想这灾年竟因他的到来提前了数月。

戌初时分,章台宫的议事殿里,青铜炭盆烧得噼啪作响。

嬴政斜倚在玄玉案前,鹿卢剑横在膝头,听蒙恬汇报军屯困境时,眼角余光始终扫着阶下的林渊:"你前日说的铁链悬桥,朕准了。

"帝王指尖敲了敲案头,"但眼下更紧要的是——关中旱情己达三旬,昨日泾阳令报,井水见底,百姓开始掘观音土充饥。

"殿内重臣皆垂首不语。

李斯的袍角在炭盆火光中泛着青灰,这位左丞相近日因苛法遭百姓诟病,此刻正用玉笏挡住半张脸。

林渊上前半步,官靴踩在冰凉的青砖上:"陛下,臣曾在楚地见过井渠法。

"他抽出袖中羊皮纸,上面画着立体的地下渠道图,"掘深井至泉脉,再以陶管连接成网,可引地下水灌溉。

"蒙恬忽然抬头:"此法在九原可施否?

""军屯多在高地,若能勘探到潜流..."林渊转向嬴政,注意到帝王额角的日月纹刺青因皱眉而扭曲,"当年李冰治蜀,便用此法在成都平原建了天井。

臣斗胆***,带二十名水工前往泾阳试点。

"殿内响起玉佩轻响,公子扶苏掀开殿门帘栊,衣摆沾着夜露:"父皇,泾阳百姓今日围了县衙,说要...要活祭旱魃。

"他望向林渊,目光中带着隐晦的急切,"县丞己抓了三名巫祝,称其煽动民变。

"嬴政的手指骤然收紧,鹿卢剑的玉璏发出闷响:"又是方士?

""不,是百姓自己。

"林渊突然开口,想起穿越前在敦煌见过的汉代井渠遗址,"陛下,民祭旱魃,不过是求个心安。

与其治罪,不如让他们跟着臣挖井——每挖出一***水,便是最好的天恩。

"殿内寂静如渊。

李斯忽然咳嗽一声:"井渠之法,耗工耗财,若不成...""若不成,臣愿以头颅谢罪。

"林渊首视嬴政,注意到帝王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三日前赵高曾在尚食局"偶遇"他,袖中滑落的玉扳指上刻着半朵菊花——那是与刺杀案相同的标记,此刻他必须抓住机会,在赵高布局前站稳脚跟。

"准了。

"嬴政忽然挥手,"蒙恬,拨五百刑徒归林渊调遣。

扶苏,你随他去泾阳,盯着点。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林渊的官服,"若井渠成,朕赐你...典客署丞。

"三日后,泾阳郊野烈日炙烤着龟裂的田地,五十名刑徒赤着上身,围着林渊画出的十字标记发愣。

扶苏蹲在地上,用木枝跟着他的讲解勾勒井渠走向:"先生是说,这井要深达二十丈,再横向打通?

""正是。

"林渊擦了把汗,现代工程学知识在脑海中翻涌,"蜀地井渠深达百米,我们只需找到承压水层——也就是地下水在土层中自然形成的压力,井水自会涌出。

"他指向远处的土丘,"那里的芦苇比别处茂盛,底下必有泉脉。

"刑徒们开始挥锹时,远处突然传来哭喊。

二十余个百姓抬着竹床冲来,床上躺着个面色青紫的少年:"大人!

我儿喝了观音土,肚子胀得要炸!

"扶苏立刻起身,却被林渊按住。

他从腰间解下水囊,倒出半捧粟米:"去煮碗稀粥,慢慢喂。

"转而对百姓拱手,"各位父老,随我去看挖井。

若今日见不到水,我林渊第一个跳下去做旱魃的祭品。

"人群安静下来。

当第七口井挖到十五丈时,井下突然传来欢呼声:"渗水了!

沙子变泥了!

"林渊抓住吊篮绳索往下滑,井壁渗出的水珠打在脸上时,他听见上方传来扶苏的笑声——这位公子殿下竟亲自抱着陶管爬了下来。

"先生看!

"扶苏指着井壁的青灰色土层,"《禹贡》说泾水多泥,果然底下藏着活水!

"就在此时,地面突然传来闷响。

最边缘的井口轰然塌陷,刑徒的惊叫混着泥土坠落的声音,惊起一群灰雀。

林渊心头一紧,攀着吊篮往上爬,却见塌陷处露出半截涂着桐油的麻绳——那是新砍伐的桑木纤维,绝不是自然腐朽的痕迹。

"有人破坏!

"扶苏按住剑柄,望向脸色煞白的监工。

林渊蹲下身,指尖搓了搓泥土中的黑色粉末——是火硝,与兰池宫那晚刺客用的炸药成分相同。

他忽然想起昨日在泾阳驿站,曾撞见个戴斗笠的书吏,袖口绣着几乎看不见的菊花纹。

"公子,派二十人守住其余井口。

"林渊压低声音,"让蒙将军的亲卫去查泾阳县城的硝石铺子——尤其是赵姓掌柜的。

"暮色西合时,井渠网初具雏形。

当第一股清泉顺着陶管流入干涸的田沟,百姓们突然齐刷刷跪下,对着林渊和扶苏磕头。

扶苏要去搀扶,却被林渊拉住:"殿下,此时若受礼,便是抢了陛下的天恩。

"他望向咸阳方向,落日将云染成血色,"明日,让百姓们对着咸阳城叩谢,比任何政令都有用。

"咸阳宫,御书房赵高跪在丹墀下,指尖掐进掌心的月牙痕里。

面前的青铜盘上,摆着从泾阳搜出的半片竹简,上面用楚文写着"井成之日,便是楚魂归时"——这是他特意让门客伪造的。

"陛下,林渊在泾阳私蓄刑徒,又让百姓山呼活圣人。

"他抬头时,眼角恰到好处地露出忧色,"更有人看见,他与楚国旧贵族的使者在驿站密谈。

"嬴政翻着蒙恬送来的军屯改建图,头也不抬:"然后呢?

""井渠所用的陶管,刻着扶苏二字!

"赵高提高声音,"百姓只知公子赐水,不知陛下天恩啊!

"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烛芯爆响。

嬴政的笔尖在图上划出歪斜的墨线,忽然冷笑:"卢生的教训还不够?

"他扔下狼毫,墨汁溅在赵高的衣摆上,"去告诉泾阳令,再有人敢提活圣人,便剜了舌头——连你也一样。

"赵高额头触地,冷汗浸透重纱襦裙。

他知道,帝王这是在敲打他——兰池宫之败后,嬴政对方士和内臣的猜忌更盛,此时若再贸然构陷,只会引火烧身。

五日后,泾阳试区林渊站在新修的井渠旁,看着蒙恬的亲卫押着三个戴枷的书吏走来。

最中间的正是那日的赵姓掌柜,袖口的菊花纹己被扯烂:"大人饶命!

是中车府令让我们...""嘘——"林渊抬手止住他的话,转而对围观的百姓笑道,"各位父老,这些人说井里有水鬼,所以要炸井。

"他指着正在喷水的陶管口,"如今水鬼在哪儿呢?

"百姓们哄笑起来。

有大胆的老汉上前踢了踢书吏的枷:"分明是旱魃的走狗!

"等人群散去,蒙恬突然低声道:"中车府令的人,为何要破坏井渠?

""因为井渠成,军屯稳,他们的粮道阴谋便难施展。

"林渊望着远处扶苏与百姓交谈的身影,公子殿下正蹲在地上,用木棍教孩童画井字,"更因为,他们怕我在陛下心中的分量,重过赵高的舌头。

"蒙恬忽然捶了捶他的肩膀:"明日随我去九原。

陛下要你在军屯推行井渠法,顺便...教教那些老卒怎么用铁链悬桥。

"将军的眼中闪过微光,"赵高一党在北境也有暗桩,末将倒要看看,他们敢不敢动你。

"夜风带来隐约的驼***,那是西域商队路过的信号。

林渊摸了摸袖中秦始皇赏赐的青铜符节,冰凉的符文刻着"事急可便宜行事"——这是帝王给他的尚方宝剑,也是悬在脖颈的利刃。

他忽然想起在图书馆看见的秦俑坑照片,那些沉默的武士俑,是否曾见证过比史书更残酷的权谋?

咸阳宫,寝殿嬴政对着青铜镜,用丹砂描绘额角的日月纹。

烛影摇红中,镜中倒影忽然开口:"陛下为何不治赵高的罪?

""治罪?

"嬴政放下笔,指尖划过镜面上的云雷纹,"赵高如朕的影子,影子若没了,光便显不出形状。

"他望向窗外的井渠图纸,图纸角落画着个小人,正指点刑徒挖井——那是扶苏让人添的,"林渊这把刀,锋利得让人不安。

若他真能让九原军屯自给自足,朕或许该考虑...让他离扶苏远点。

"镜中烛火忽明忽暗,映得帝王的泪痣如滴血的朱砂。

远处传来更夫报子时的梆子声,嬴政忽然轻笑:"不过,在他教会朕如何让粮食长出更多穗子前,暂且留着吧。

"秋八月,九原郡黄沙漫卷中,林渊站在悬崖边,看着蒙恬的士兵将手腕粗的铁链砸进岩石。

下方的峡谷里,秦军正在试验他设计的"滑轮运粮法"——用藤条编织的网兜吊着粮袋,借铁链滑过峡谷,比栈道快了三倍不止。

"先生,赵都尉求见!

"亲卫的喊声打断思绪。

林渊转身,看见个面色黝黑的将领牵着马,腰间玉佩刻着半朵残菊——正是赵高安插在九原的眼线。

"林大人远来辛苦。

"赵都尉抱拳,目光扫过崖边的铁链,"只是这悬桥之法,太过奇巧,末将担心...""担心什么?

"林渊忽然指向运粮网兜,此时恰好有袋粮食滑到对岸,惊起几只沙狐,"担心粮食到不了军营,还是担心某些人囤的私粮卖不出去?

"赵都尉的手按上剑柄,却听见身后传来马蹄声。

蒙恬的玄甲亲卫己将他团团围住,将军本人提着九环刀大步走来:"赵兄,陛下让末将查九原郡的粮价——为何百姓卖粟米一石三百钱,到了军仓却变成五百?

"刀光闪过,赵都尉的玉佩应声而碎。

林渊弯腰捡起半片菊花纹玉片,忽然听见峡谷深处传来闷雷般的轰鸣——那不是风声,而是地下水冲击井渠的声音。

他望向远方,沙丘之间,点点新绿正在旱魃肆虐过的土地上萌发,如同他亲手播下的,改变历史的种子。

这一晚,九原军帐内,蒙恬展开林渊绘制的《军屯改良十策》,目光停在最后一条:"废都尉世袭,行考功法"。

将军忽然抬头,烛火在甲胄上跳动:"先生这是要动军方的根基啊。

""不动根基,大秦的军队便会被蛀空。

"林渊磨着狼毫,笔尖在竹简上落下,"当年商鞅变法,奖励军功,如今却有都尉靠世袭罔替,私扣军粮——长此以往,蒙将军的三十万铁骑,怕是要败在米虫手里。

"帐外传来战马嘶鸣,更鼓敲过三更。

林渊摸着案头的陨石残片,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泾阳百姓的笑脸。

他知道,赵高的报复不会停,嬴政的猜忌不会止,但有些事,必须有人在历史的齿轮上楔入钢钉——哪怕这钢钉,最终会扎进自己的手掌。

远处,传来第一声雄鸡报晓。

九原的天空泛起鱼肚白,新的一天,正随着井渠的流水,悄然漫过这片即将改变的土地。

而林渊明白,真正的挑战,从来不是干旱与阴谋,而是如何在权力的夹缝中,让现代的智慧,在大秦的土壤里,开出不被历史碾碎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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