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211年，咸阳宫偏殿的青铜灯树在晨雾中明明灭灭。
林渊握着浸满皂角水的麻布，指尖被碱水灼得发疼，眼前朱漆廊柱上的云雷纹却让他恍如隔世——三天前，他还在大学图书馆对着《史记·秦始皇本纪》做笔记，玻璃窗外滚过盛夏的雷暴，下一刻整面墙壁就被诡异的紫金色光芒劈开。
那团光裹着陨石碎末穿透书页时，他分明看见竹简上的文字如活物般游动。
再醒来时，后脑撞在青砖地上的剧痛里，耳边是监工的呵斥："装什么死？
今日尚食局要备西畤祭天的醴酒，偏殿廊柱须得擦出照人影来！
"此刻抹布擦过第三根廊柱，殿内突然传来靴声。
十二名玄甲卫士分列两旁，玄色深衣的帝王扶着玉圭缓步走出，腰间鹿卢剑的玉璏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林渊指尖一颤，抹布上的水痕在朱漆上洇出歪斜的印记——这是他第一次首面史书中的始皇帝，眼睑下那颗泪痣比想象中更显锐利，眉峰微蹙时，额角的日月纹刺青仿佛在随呼吸游动。
"慢着。
"低哑的声音惊得林渊膝盖一弯，额头几乎贴地。
余光里，绣着山纹的衣摆停在三步外，帝王指尖敲了敲廊柱："此处水痕，为何呈五瓣状？
"喉间发紧，林渊突然想起三天来在杂役房偷听到的消息：方士卢生近日屡进丹房，献给皇帝的《录图书》里写着"亡秦者胡"，此刻正该是诸生术士云集咸阳的时刻。
掌心的麻布绞出皂角水，他盯着砖缝里的蚂蚁列队，突然福至心灵："回陛下，小人方才见柱顶雀巢坠落，有五片星状羽毛粘在漆面上，是以水痕成瓣。
"衣摆无风自动，帝王转身时带起的气流拂过林渊后颈。
他听见玉圭轻叩石案的脆响，接着是竹简翻动的窸窣——正是卢生呈献的那卷《录图书》。
昨日午后，他在尚衣局后巷撞见两个方士耳语，说今夜要在兰池宫设坛祈星，以"真人临世"为由索要三百童男童女。
"雀巢星羽..."嬴政的声音忽然沉下来，"咸阳宫雀皆玄色，何来星状白羽？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林渊突然抬头："陛下可曾想过，近日屡现的火星坠地异象，或是上天示警？
"话一出口便咬住舌尖，监工前日才因杂役多嘴打断了三根肋骨，但此刻脑海中闪过图书馆里那帧陨石照片，紫金色纹路与殿外晨雾中的霞光竟分毫不差，"三年前东郡陨石刻始皇帝死而地分，今岁火星昼见，若再有童男童女祭星..."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灯芯爆响。
玄甲卫士的手按上剑柄，林渊看见嬴政按在竹简上的指节泛白，那道记载着"坑儒西百60余人"的历史线正在他眼前晃动。
鹿卢剑出鞘三寸，寒芒映得他眼前发花，却听见帝王突然轻笑："杂役懂天象？
""不懂。
"林渊重重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只昨日见卢先生的弟子在偏殿换衣，袖中掉出片孔雀翎毛——方士祈星，向来以珍禽羽毛伪作星羽，哄骗世人罢了。
"剑鞘轻响，嬴政的衣摆掠过他眼前。
林渊听见玉圭敲击青铜灯树的声音，七盏灯台应声而灭，殿内陷入半明半暗："蒙恬昨夜报说，九原郡的军粮转运又折了三成。
"帝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杂役既懂辨伪，可懂如何让粮食在栈道上少喂老鼠？
"这话问得突兀，林渊却心中一凛。
史载今年秋九月，秦始皇会下令迁徙三万户到北河、榆中，正是需要稳固粮道的时候。
他抬头时，正看见嬴政指尖摩挲着灯树上的蟠龙纹，烛火在眼尾投下阴影，那滴泪痣竟像颗凝固的血珠："小人曾见蜀地商队用浸过桐油的牛皮纸裹粮袋，再以竹篾编成六棱筐装运，老鼠牙齿再利，也咬不破多层防护。
"青铜灯树突然被点燃，七盏灯油同时爆亮。
嬴政转身时，腰间玉佩叮咚作响："明日卯初，随侍典客署。
"抛下这句话，他己在卫士簇拥下走向殿外，晨雾中传来淡淡一句，"若再敢多言天象...便去给卢先生当祭星的灯油。
"首到脚步声消失，林渊才发现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指尖抚过青砖上的凹痕，那里还留着他磕头时蹭掉的皮——不是梦，他真的成了咸阳宫的杂役，而方才与始皇帝的对话，正将历史的齿轮拨向微妙的偏移。
暮色漫进偏殿时，监工扔来一套半旧的皂衣："算你走运，典客署缺个引道的。
"木棒敲在他肩上，疼得他踉跄半步，"明日若敢在贵人面前失仪，便去给骊山陵的陶俑当人彘！
"摸着袖中捡到的孔雀翎毛，林渊走向尚食局后巷。
三天来他走遍咸阳宫，己摸清各殿位置：卢生的丹房在章台宫西侧，与兰池宫的祭星台隔湖相望，今夜子时，那些方士该会在湖心亭做法。
而他藏在衣襟里的，是用竹片刻的简易星图——现代人都知道，所谓"火星坠地"不过是陨石划过大气层，可在这个时代，每颗流星都能被方士编造成改朝换代的预言。
路过永巷时，忽见前方灯笼晃动，公子扶苏的青鸾旗正往椒房殿去。
林渊贴着墙根低头，却听见年轻的声音顿住："你可是今日在偏殿当值的..."衣袂声响，扶苏竟亲自走过来，腰间玉玦撞在他皂衣上，"你方才与父皇说话时，为何不提《商君书》里的壹教之法？
"掌心的竹片几乎要刺破皮肤，林渊突然想起史载扶苏因劝谏坑儒而被派往上郡监军，此刻这位未来的仁君眼中正泛着探究的光。
他低头行拱手礼，袖口的孔雀翎毛不慎滑落："回长公子殿下，小人愚钝，只知粮食若被老鼠啃了，百姓便要饿肚子——《商君书》虽好，却不及百姓手中的粮袋实在。
"扶苏怔住，弯腰捡起翎毛时，指腹擦过染着金粉的羽枝："你...叫什么名字？
""林渊。
"这个与他同名的杂役，在史书上本应默默无闻地消失在焚书的火光里，此刻却迎着扶苏惊诧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三日前在章台宫外，小人看见卢先生的弟子往丹炉里投朱砂时，袖口掉出半片楚地的犀角——那是炼制假丹才会用的障眼法。
"青鸾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扶苏突然将翎毛塞回他掌心："戌初时分，到公子府的稷下学宫。
"说完转身疾走，腰间玉佩撞击的声音里，竟带了几分急切。
望着扶苏远去的背影，林渊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夜枭的嘶鸣。
抬眼望去，咸阳宫外的天穹上，一颗赤红色的流星正划破夜幕——那不是火星，而是三天前将他送来的陨石碎片，此刻正拖着长尾坠向兰池宫方向。
攥紧手中的竹片星图，他忽然想起图书馆里那本被陨石烧穿的《秦史编年》，最后一页模糊的墨迹里，似乎有行新出现的小字："公元前211年，星坠咸阳，杂役林渊初见始皇帝于偏殿，论粮道，辨星羽，改史书未载之笔..."夜风带来远处的钟鸣，戌初将至。
林渊摸了摸藏在衣领里的半块陨石残片，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个被星光照亮的夜晚，正让历史的河流在他脚下拐出第一道细不可察的涟漪。
而他即将走进的，是比任何史书都要波谲云诡的，始皇帝的朝堂。
林渊握着浸满皂角水的麻布，指尖被碱水灼得发疼，眼前朱漆廊柱上的云雷纹却让他恍如隔世——三天前，他还在大学图书馆对着《史记·秦始皇本纪》做笔记，玻璃窗外滚过盛夏的雷暴，下一刻整面墙壁就被诡异的紫金色光芒劈开。
那团光裹着陨石碎末穿透书页时，他分明看见竹简上的文字如活物般游动。
再醒来时，后脑撞在青砖地上的剧痛里，耳边是监工的呵斥："装什么死？
今日尚食局要备西畤祭天的醴酒，偏殿廊柱须得擦出照人影来！
"此刻抹布擦过第三根廊柱，殿内突然传来靴声。
十二名玄甲卫士分列两旁，玄色深衣的帝王扶着玉圭缓步走出，腰间鹿卢剑的玉璏在晨光中泛着冷光。
林渊指尖一颤，抹布上的水痕在朱漆上洇出歪斜的印记——这是他第一次首面史书中的始皇帝，眼睑下那颗泪痣比想象中更显锐利，眉峰微蹙时，额角的日月纹刺青仿佛在随呼吸游动。
"慢着。
"低哑的声音惊得林渊膝盖一弯，额头几乎贴地。
余光里，绣着山纹的衣摆停在三步外，帝王指尖敲了敲廊柱："此处水痕，为何呈五瓣状？
"喉间发紧，林渊突然想起三天来在杂役房偷听到的消息：方士卢生近日屡进丹房，献给皇帝的《录图书》里写着"亡秦者胡"，此刻正该是诸生术士云集咸阳的时刻。
掌心的麻布绞出皂角水，他盯着砖缝里的蚂蚁列队，突然福至心灵："回陛下，小人方才见柱顶雀巢坠落，有五片星状羽毛粘在漆面上，是以水痕成瓣。
"衣摆无风自动，帝王转身时带起的气流拂过林渊后颈。
他听见玉圭轻叩石案的脆响，接着是竹简翻动的窸窣——正是卢生呈献的那卷《录图书》。
昨日午后，他在尚衣局后巷撞见两个方士耳语，说今夜要在兰池宫设坛祈星，以"真人临世"为由索要三百童男童女。
"雀巢星羽..."嬴政的声音忽然沉下来，"咸阳宫雀皆玄色，何来星状白羽？
"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林渊突然抬头："陛下可曾想过，近日屡现的火星坠地异象，或是上天示警？
"话一出口便咬住舌尖，监工前日才因杂役多嘴打断了三根肋骨，但此刻脑海中闪过图书馆里那帧陨石照片，紫金色纹路与殿外晨雾中的霞光竟分毫不差，"三年前东郡陨石刻始皇帝死而地分，今岁火星昼见，若再有童男童女祭星..."殿内突然静得能听见灯芯爆响。
玄甲卫士的手按上剑柄，林渊看见嬴政按在竹简上的指节泛白，那道记载着"坑儒西百60余人"的历史线正在他眼前晃动。
鹿卢剑出鞘三寸，寒芒映得他眼前发花，却听见帝王突然轻笑："杂役懂天象？
""不懂。
"林渊重重磕头，额头撞在青砖上发出闷响，"只昨日见卢先生的弟子在偏殿换衣，袖中掉出片孔雀翎毛——方士祈星，向来以珍禽羽毛伪作星羽，哄骗世人罢了。
"剑鞘轻响，嬴政的衣摆掠过他眼前。
林渊听见玉圭敲击青铜灯树的声音，七盏灯台应声而灭，殿内陷入半明半暗："蒙恬昨夜报说，九原郡的军粮转运又折了三成。
"帝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杂役既懂辨伪，可懂如何让粮食在栈道上少喂老鼠？
"这话问得突兀，林渊却心中一凛。
史载今年秋九月，秦始皇会下令迁徙三万户到北河、榆中，正是需要稳固粮道的时候。
他抬头时，正看见嬴政指尖摩挲着灯树上的蟠龙纹，烛火在眼尾投下阴影，那滴泪痣竟像颗凝固的血珠："小人曾见蜀地商队用浸过桐油的牛皮纸裹粮袋，再以竹篾编成六棱筐装运，老鼠牙齿再利，也咬不破多层防护。
"青铜灯树突然被点燃，七盏灯油同时爆亮。
嬴政转身时，腰间玉佩叮咚作响："明日卯初，随侍典客署。
"抛下这句话，他己在卫士簇拥下走向殿外，晨雾中传来淡淡一句，"若再敢多言天象...便去给卢先生当祭星的灯油。
"首到脚步声消失，林渊才发现后背己被冷汗浸透。
指尖抚过青砖上的凹痕，那里还留着他磕头时蹭掉的皮——不是梦，他真的成了咸阳宫的杂役，而方才与始皇帝的对话，正将历史的齿轮拨向微妙的偏移。
暮色漫进偏殿时，监工扔来一套半旧的皂衣："算你走运，典客署缺个引道的。
"木棒敲在他肩上，疼得他踉跄半步，"明日若敢在贵人面前失仪，便去给骊山陵的陶俑当人彘！
"摸着袖中捡到的孔雀翎毛，林渊走向尚食局后巷。
三天来他走遍咸阳宫，己摸清各殿位置：卢生的丹房在章台宫西侧，与兰池宫的祭星台隔湖相望，今夜子时，那些方士该会在湖心亭做法。
而他藏在衣襟里的，是用竹片刻的简易星图——现代人都知道，所谓"火星坠地"不过是陨石划过大气层，可在这个时代，每颗流星都能被方士编造成改朝换代的预言。
路过永巷时，忽见前方灯笼晃动，公子扶苏的青鸾旗正往椒房殿去。
林渊贴着墙根低头，却听见年轻的声音顿住："你可是今日在偏殿当值的..."衣袂声响，扶苏竟亲自走过来，腰间玉玦撞在他皂衣上，"你方才与父皇说话时，为何不提《商君书》里的壹教之法？
"掌心的竹片几乎要刺破皮肤，林渊突然想起史载扶苏因劝谏坑儒而被派往上郡监军，此刻这位未来的仁君眼中正泛着探究的光。
他低头行拱手礼，袖口的孔雀翎毛不慎滑落："回长公子殿下，小人愚钝，只知粮食若被老鼠啃了，百姓便要饿肚子——《商君书》虽好，却不及百姓手中的粮袋实在。
"扶苏怔住，弯腰捡起翎毛时，指腹擦过染着金粉的羽枝："你...叫什么名字？
""林渊。
"这个与他同名的杂役，在史书上本应默默无闻地消失在焚书的火光里，此刻却迎着扶苏惊诧的目光，一字一句道，"三日前在章台宫外，小人看见卢先生的弟子往丹炉里投朱砂时，袖口掉出半片楚地的犀角——那是炼制假丹才会用的障眼法。
"青鸾旗在晚风中猎猎作响，扶苏突然将翎毛塞回他掌心："戌初时分，到公子府的稷下学宫。
"说完转身疾走，腰间玉佩撞击的声音里，竟带了几分急切。
望着扶苏远去的背影，林渊忽然听见头顶传来夜枭的嘶鸣。
抬眼望去，咸阳宫外的天穹上，一颗赤红色的流星正划破夜幕——那不是火星，而是三天前将他送来的陨石碎片，此刻正拖着长尾坠向兰池宫方向。
攥紧手中的竹片星图，他忽然想起图书馆里那本被陨石烧穿的《秦史编年》，最后一页模糊的墨迹里，似乎有行新出现的小字："公元前211年，星坠咸阳，杂役林渊初见始皇帝于偏殿，论粮道，辨星羽，改史书未载之笔..."夜风带来远处的钟鸣，戌初将至。
林渊摸了摸藏在衣领里的半块陨石残片，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这个被星光照亮的夜晚，正让历史的河流在他脚下拐出第一道细不可察的涟漪。
而他即将走进的，是比任何史书都要波谲云诡的，始皇帝的朝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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