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听说这是你最爱吃的？
你叫什么名字？”
景明追问，目光落在她因挣扎而露出的手腕内侧——那里有一小块红褐色的疤痕，形状扭曲如花。
少女猛地甩开他的手，苍白的脸颊倏地飞起两抹红晕，眼中羞恼交加：“吾说过不助汝，速去！”
她抬手摘下髻边那朵硕大的牡丹花，置于掌心。
那牡丹竟如烟雾般摇曳变形，转瞬化作一团跳跃的淡红色火焰！
饶是景明素来沉稳，也不禁后退一步。
墨漪对着火焰轻轻一吹。
霎时间，狂风平地而起！
景明只觉一阵强烈的眩晕袭来，眼前发黑，强风扑面，脚下踉跄不稳。
待他稳住身形，重新睁眼，赫然发现自己与小砚子己站在那扇漆黑的殿门之外！
“……我们被赶出来了。”
小砚子站在一旁，也是一脸惊愕。
景明望着紧闭的殿门，将耳饰收回怀中，轻叹一声：“看来，朕惹恼了她。”
那少女名为墨漪，性情却似夏炎。
他转身走下玉阶。
小砚子捡起地上的烛台，默默跟上。
“大家，这玄妃……到底是何来历？”
小砚子忍不住问道。
“嗯……可算是一种巫觋。”
景明边走边说，“她是侍奉玄冥娘娘的巫觋后裔。
前朝建宫城时，将原本的庙宇围入其中。
前朝皇帝欲独占巫觋之能，便在后宫为其辟此居所，并赐予特殊妃位……这便是玄妃的由来。”
他道出《双通典》中的记载。
景明的祖父受前朝禅让登基，建新朝，宫城与这玄妃的旧制皆承袭下来。
“玄妃虽名义上是妃子，却不随帝王更迭。
自前朝起，玄妃便是同一人，首至两年前，才传给了现今这位柳玄妃。”
那时景明尚未登基。
“每一代玄妃的继任者，都由那只金鸡‘星星’选定。
青，幸好你方才没杀它。
下次不可再如此莽撞。”
小砚子面露愧色：“可是……大家贵为天子，有何事是您办不到、非要找这么个小姑娘帮忙的？”
他对墨漪那高高在上的态度仍耿耿于怀。
“玄妃身份超然，无人可命其行事。
这是代代相传的规矩，朕不能破。”
景明平生最厌恶无序。
小砚子小声嘟囔：“大家您也太……”景明唇角微弯：“青，你可知夜明宫的墙壁为何漆黑？
相传，是因曾被欲加害玄妃之人的鲜血染红，索性涂成了黑色。”
小砚子闻言，眉头紧锁，仿佛己嗅到那陈年的血腥气。
景明轻抚怀中的翡翠耳饰：“现在，该如何是好？”
普天之下，唯有她，能解开这耳饰背后的秘密。
银薰炉中升起缕缕青烟，清雅的黄熟香在室内弥漫。
墨漪却心绪难平。
昨夜那位年轻皇帝的不请自来，像投入心湖的石子。
——他今夜必复来。
想到他沉稳深邃的眼，想到他抓住自己手腕时的温度，墨漪下意识隔着衫襦，抚了抚那处旧疤。
他比她想象中年轻太多，可那举止气度，又远超他的年龄。
蓦地，原本蜷在花毯上的“星星”猛地抬头，炸起羽毛！
下一秒，它疯狂地在房间里横冲首撞，翅膀拍得呼呼作响，发出刺耳的鸣叫！
“星星！
不得喧哗！”
墨漪出声呵斥。
但这金鸟对前任言听计从，对墨漪却时常充耳不闻。
它依旧在房中乱窜，撒落一地金羽。
星星是拥有金色羽毛的灵禽，传说能寻金，亦有人说它能寻亡者之踪。
入宫前它体态矫健，如今却因伙食太好，养得圆滚滚活像只肥鸡。
墨漪无奈叹气，对着紧闭的殿门方向，手指凭空轻轻一勾。
门扉无声滑开。
门外，果然站着皇帝与他的宦官侍从，与昨夜情景如出一辙。
景明神色依旧沉静如水。
“复来无益，吾不接汝之请。”
墨漪冷声道。
景明恍若未闻，举步迈入殿内。
“汝未听见？”
墨漪蹙眉。
景明并未答话，只朝身后的小砚子递了个眼色。
小砚子捧着托盘上前，盘上赫然放着一座小巧的蒸笼。
“……此乃何物？”
墨漪问道。
小砚子沉默着将蒸笼放在小几上，掀开笼盖。
一股浓郁诱人的热气伴随着面食的甜香扑面而来！
墨漪的目光瞬间被牢牢吸住。
笼内躺着几颗雪白饱满、热气腾腾的包子。
“御膳房刚蒸好的，莲子馅儿。
听说这是你最爱吃的？”
景明语气平淡，边说边在墨漪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顺手将掀开的笼盖又盖了回去，还把蒸笼往自己面前挪了挪。
“现在，能听听朕想请你办的事了吗？”
墨漪的目光在景明和蒸笼之间来回移动，内心挣扎。
她猜到景明会带东西来，本以为会是金银珠宝，她对那些毫无兴趣。
然而食物……却是她的软肋。
幼年六岁入宫前那段食不果腹的贫苦岁月，在她心底刻下了对食物难以言喻的执着。
她悄悄咽了下口水，瞪着景明，语气勉强松动：“……且说来听听。”
景明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前几日，朕在后宫拾得此物。”
景明再次从怀中取出那枚翡翠耳饰，置于几上。
“汝欲寻其失主？”
墨漪拿起一个包子咬了一口，面皮松软，莲子馅清甜细腻。
“不能。”
她嚼着包子，答得斩钉截铁。
“不能？”
景明挑眉，“玄妃也有办不到的事？”
“吾非神非仙，岂能无事不知？”
墨漪咽下口中食物，“以人寻物易行，循其气息即可。
以物寻人则难。
一则器物气息微弱，二则宫中人多气杂，无所依凭，如大海捞针。”
“……原来如此。”
景明缓缓点头。
“既知难行，汝可归矣。”
墨漪大口吃着包子，像驱赶小动物般朝皇帝挥了挥手。
景明却稳坐不动。
他双臂交叠于胸前，沉吟片刻，换了种说法：“……既如此，朕另有一事相托。
实不相瞒，这东西……让朕有些困扰。”
“困扰？”
墨漪挑眉，心想与我何干。
“似乎……有幽鬼依附其上。”
墨漪咀嚼的动作顿住了，抬眼看向景明：“‘似乎’？
汝亲眼所见？”
“曾瞥见一次，形影模糊。”
景明注视着耳饰，“是一名身穿红襦裙的女子，只左耳戴着这枚耳饰……玄妃可有法子，查清此女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