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你的手肘上也有印记?
然纵使查明,又有何益?
失主何人,幽鬼何人,此等琐事,岂劳天子挂心?”
“只是好奇罢了。”
景明语气平淡,“朕若对某事起了疑窦,总要弄个明白。”
墨漪心中冷笑。
眼前这人,心思深沉,感情淡漠,怎么看也不像个好奇心旺盛的少年郎。
“既然你说寻失主难,那便罢了。
能弄清这幽鬼身份即可。
至于缘由,玄妃不必深究。”
景明看着墨漪,“知道得越多,麻烦越大。
你……最怕麻烦,对吧?”
这话虽在理,但被当面点破,墨漪听着格外刺耳。
景明见她沉默,指了指己空了大半的蒸笼:“这包子值多少事,你便做多少事。
总不好白吃朕的。”
“光吃饭不干事”几个字更是火上浇油。
“人心叵测,不想汝竟如此狡狯。”
墨漪恼道。
“朕的外表像好人?
倒从未有人如此评价过。”
景明语气依旧平淡。
墨漪被噎住,一时无言。
“朕也未曾料到,”景明看着她气鼓鼓的脸,“玄妃原来这般有趣。”
墨漪的脸“腾”地一下红透,霍然起身!
椅子被她带倒,发出声响,惊得旁边的星星连连后退。
“青,扶好。”
景明轻声吩咐。
小砚子立刻上前扶起椅子。
墨漪满面通红,狠狠瞪了景明一眼,才重新坐下。
景明拿起翡翠耳饰,递到墨漪面前。
墨漪伸手接过,一双黑眸仍气恼地瞪着景明。
翡翠触手冰凉,但那深邃的翠绿色泽仿佛蕴藏着某种暖意。
墨漪将耳饰托在左手掌心,右手取下髻边那朵硕大的牡丹花——此乃她法力所化。
她将牡丹置于右手掌心,花朵瞬间化作一团摇曳的淡红色火焰。
她对着火焰轻轻一吹,焰苗猛地蹿高摇曳,随即化作一缕淡红色的烟雾,将掌心的翡翠耳饰缭绕包裹。
烟雾渐渐稀薄消散。
烟雾中心,耳饰前方,一道模糊的人影开始凝聚。
颜色由淡转浓,轮廓逐渐清晰——正是一个身穿大红襦裙的女子!
她原本高绾的发髻散乱了一半,头颅低垂,那枚翡翠耳饰在左耳轻轻摇晃。
衫襦的一只袖子不知去向,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
墨漪敏锐地看到,那手腕内侧,赫然有一个金色的印记——三个并排的圆圈,形如“三星”,这正是当朝皇室夏氏后宫女眷的身份标记!
女子缓缓抬起了头。
“呜……!”
小砚子猛地捂住嘴,强压下惊呼。
女子的整张脸呈现骇人的紫红色,眼珠几乎要脱眶而出,无力地垂挂在脸颊上!
纤细的脖颈被一条披帛紧紧缠绕、深陷皮肉,肿胀的舌头无力地耷拉在张大的嘴边。
与此同时,她的双手十指,正徒劳而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脖子!
“……如此情状,无法问话了。”
墨漪蹙眉起身,对着那扭曲痛苦的身影轻轻一吹。
女人的身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雾,渐渐变淡,最终消失无踪。
小砚子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抹去额上冷汗,脸色依旧苍白。
墨漪坐回椅上,将耳饰递还给景明:“既无法沟通,吾亦不知其名。
此事便作罢吧。”
景明目睹了那恐怖景象,神色却依旧沉静。
他双手交叉胸前,沉思道:“……看那情状,是被人勒死的?”
“或为绞杀,或为自缢,吾亦难断。”
墨漪道。
“她生前应是后宫女眷?”
“……应是。”
墨漪点头。
那“三星”印记便是明证。
“如此看来,应是朕祖父或父皇时期的宫人。”
景明推断。
“焉知非汝之宫人?”
墨漪反问。
“朕在位期间,尚无妃嫔宫人如此横死。”
景明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寻常事。
墨漪心中一沉。
后宫之中,因争宠、构陷而发生的毒杀、自尽、处决,她早有耳闻。
景明拿起耳饰,又问:“虽不知是自尽还是他杀,但她必是死于非命,心怀怨念,魂魄才依附此物不得解脱,是也不是?”
“想来如此。”
墨漪道。
若非横死含冤,何来如此深重的怨气化为幽鬼?
“可有法子化解?”
景明问道。
“化解?”
墨漪微微一怔,“汝指何意?”
“人死之后,魂魄本该归于黄泉彼岸,入轮回往生。
如今滞留阳世,化作这般痛苦挣扎的幽鬼,难道……就没有办法助她解脱?”
景明的目光落在耳饰上,语气虽平淡,话语间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墨漪转头,凝视着景明那张看不出情绪的脸。
这男人心思深沉如海。
“……并非无法。”
墨漪沉默片刻,开口道,“欲送此等怨念深重的幽鬼往生,常用之法有二:其一,行镇魂之仪,化解其戾气怨念;其二,助其了却生前未竟之愿,使其无牵无挂,方能安心离去。”
景明听完,再度陷入沉思。
空旷的殿宇内,只有薰炉青烟袅袅。
“一个在后宫遭此横祸的人……心中必有所牵挂吧。”
他缓缓说道,那低沉的嗓音里,那份隐藏的暖意似乎清晰了一瞬。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心湖的石子,在墨漪心中荡开涟漪。
方才那幽鬼扭曲痛苦的面容,那双徒劳抓挠的手,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玄妃,”景明抬眼,目光沉静地看向她,“可有办法……救她一救?”
墨漪听着景明那句“救她一救”的恳求,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本能地抗拒麻烦,更不愿与皇帝有过多牵扯。
然而……景明掌心中,那枚翡翠耳饰正幽幽地泛着冷光。
“你的手肘上……似乎也有印记?”
景明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迟疑。
墨漪下意识地按住手肘处的衣料:“不过是块旧疤,并非后宫印记。”
她声音微冷,带着戒备。
“朕知道。
位置和形状都对不上。”
景明语气平淡,目光却似乎能穿透衣袖。
既知不是,为何提起?
墨漪抬眼,锐利的黑眸首视景明那张沉静如水的脸,试图从中窥探一丝真实意图,却徒劳无功。
“看着像烫伤,却呈花朵形状……”景明若有所思地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