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囚途波折
森林守卫的盔甲冷得像冰，铁钳似的手攥得明空胳膊生疼。
他被反剪着双手，用坚韧的魔藤捆得结结实实，像头待宰的羔羊跟在守卫身后。月光透过枝叶洒在地上，把一行人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像幅滑稽的皮影戏。
"你们真的搞错了......"明空第N次试图辩解，声音因为紧张有些发颤，"活心木的伤口看起来像是被巨大的东西撞的，我这么瘦，怎么可能撞断那么粗的树？"
走在旁边的守卫哼了一声，头盔下的眼睛里满是不屑："少废话！人类修士最擅长用障眼法，谁知道你是不是用了什么邪术？"
"我是佛门弟子，不用邪术的......"
"佛门弟子？"另一个守卫冷笑，"佛门弟子会跑到魔界来？会把红绡大人变成骷髅？会把好好的石桥变成滑溜溜的玉石？"
一连串的质问像小石子砸进明空心里，泛起密密麻麻的疼。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是啊，他确实做了这些事。虽然都是无心之失，但事实摆在眼前，任谁都会觉得他是个麻烦制造者。
"反正到了审判庭，自然会真相大白。"明空低下头，不再说话。心里却像压了块大石头，沉甸甸的。
他不知道所谓的"审判庭"是什么地方，但光听名字就觉得不是什么好地方。魔界的审判，会讲"真相"吗？
队伍在密林中穿行，速度快得惊人。明空被拽得踉踉跄跄，好几次差点摔倒，僧袍下摆被树枝勾破了好几个洞。
走在最前面的守卫突然停下脚步，举起手示意大家安静。
"怎么了？"后面的人压低声音问。
"前面有动静。"领头的守卫声音紧绷，手按在了腰间的弯刀上。
明空也竖起耳朵听，果然听到一阵奇怪的"簌簌"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树叶间快速移动。
夜风突然变得阴冷，带着一股熟悉的腥甜气——和活心木的红色汁液味道很像。
"戒备！"
随着领头守卫一声令下，其他几个守卫立刻围成一圈，将明空护在中间，手里的武器闪着寒光。
明空心里咯噔一下。这阵仗，来的东西恐怕不简单。
"簌簌"声越来越近，终于，一团黑影从树上窜了下来，落在众人面前。
借着月光，明空看清了来者的模样——那是一只体型巨大的黑豹，浑身覆盖着漆黑的鳞片，眼睛是诡异的血红色，嘴角还挂着暗红色的液体。
"是影鳞豹！"有守卫惊呼，声音里带着恐惧，"怎么会在这里遇到它？"
影鳞豹低吼一声，血红色的眼睛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明空身上，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呼噜声。
明空吓得缩了缩脖子。这东西看起来比影熊凶多了，光是眼神就让人浑身发冷。
"它好像盯上那小和尚了！"一个守卫紧张地说。
领头的守卫咬了咬牙："别管那么多！保护要犯，杀出去！"
说着，他挥舞着弯刀朝影鳞豹砍去。
影鳞豹动作极快，轻巧地躲过攻击，尾巴一甩，抽在守卫背上。
"哎哟！"守卫惨叫一声，被抽得飞出去好几米，撞在树上晕了过去。
其他守卫见状，纷纷发起攻击。一时间，兵器碰撞声、吼叫声、影鳞豹的咆哮声混在一起，场面一片混乱。
明空被捆在原地，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想帮忙，却手无寸铁，还被绑着，只能眼睁睁看着守卫一个个被影鳞豹打倒。
"怎么办怎么办......"明空急得直跺脚，下意识地摸向怀里的佛典。
就在这时，影鳞豹解决掉最后一个守卫，转身朝明空扑来，血盆大口里的腥臭味扑面而来。
明空吓得闭上眼睛，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
预想中的撕咬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奇异的温热感。
他疑惑地睁开眼，只见怀里的佛典不知何时挣脱了束缚，悬浮在他面前，散发着柔和的金光。
影鳞豹的爪子在离明空不到一尺的地方停住了，血红色的眼睛里满是困惑，似乎被佛典的光芒震慑住了。
明空也愣住了。这佛典又在搞什么？每次都在关键时刻掉链子，这次居然主动护主了？
就在这诡异的僵持中，佛典突然翻到某一页，金光变得更加耀眼。
明空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书页上的内容，那是一幅奇怪的图案，画着一只豹子被金光笼罩，旁边的咒语看起来很复杂。
他心里一动，鬼使神差地念了出来："佛光护体，妖孽退散......呃，豹兄息怒？"
念到最后，他自己都觉得不对劲，下意识地改了口。
没想到，这半吊子的咒语居然真的起作用了。
佛典的金光突然暴涨，像一张大网将影鳞豹罩在里面。影鳞豹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开始剧烈地颤抖。
更诡异的是，它身上的黑色鳞片竟然开始脱落，露出下面雪白的皮毛。血红色的眼睛也渐渐变回了正常的琥珀色。
短短几息的时间，凶神恶煞的影鳞豹竟然变成了一只看起来温顺无害的雪豹！
雪豹甩了甩脑袋，看了明空一眼，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凶狠，反而带着一丝......感激？
它低吼一声，转身窜进密林，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明空张着嘴，半天没反应过来。
这......这就完了？
他看看地上昏迷的守卫，又看看悬浮在面前的佛典，脑子里乱糟糟的。
这佛典到底是什么来头？为什么时而坑爹时而靠谱？还有那影鳞豹，怎么突然就变温顺了？
佛典轻轻落在他手里，恢复了普通书本的样子，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
明空捏了捏佛典，又看了看被捆住的双手，突然反应过来——他自由了！
虽然这自由来得有点莫名其妙，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的时候。
他捡起地上的一把石斧，笨拙地砍着手上的魔藤。魔藤很坚韧，他砍了好几下才砍断。
手腕被勒得通红，他揉了揉，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胳膊，心里一阵轻松。
"先跑再说。"明空打定主意。
他可不想等那些守卫醒过来再把他抓回去。至于活心木的事，只能以后再找机会解释了。
他刚转身想走，又犹豫了。
地上还躺着几个昏迷的守卫，虽然他们抓了自己，但也不能就这么把他们扔在这里。万一再遇到什么危险，岂不是死定了？
"唉，真是麻烦。"明空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
他搜刮了一下守卫身上的水和食物，又找了些树枝把他们简单遮掩起来，希望能帮他们躲过其他魔物的袭击。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钻进密林，朝着和审判庭相反的方向跑去。
月光下，他的身影在树木间穿梭，像只受惊的兔子。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明空实在跑不动了，瘫坐在一棵大树下喘粗气。
他靠在树干上，掏出佛典借着月光翻看。刚才情急之下没看清楚，现在想找找那页能对付豹子的咒语。
翻了半天，却怎么也找不到。仿佛那一页从来就不存在一样。
"奇怪......"明空皱着眉头，"难道是我记错了？"
他又翻了几遍，还是没找到。倒是翻到一页画着烤鱼的插图，旁边写着"火焰咒"，看起来和菜谱差不多。
明空："......"
他严重怀疑，这本佛典根本就是本被施了魔法的食谱。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
明空心里一紧，连忙把佛典藏起来，躲到树后。
脚步声越来越近，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是夜陌！
他还是那身黑衣，手里握着那把黑剑，正漫无目的地在林子里走着，像是在寻找什么。
明空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是来抓自己的？
他屏住呼吸，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祈祷夜陌不要发现他。
然而事与愿违，夜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突然停下脚步，朝着明空藏身的方向看来。
"出来。"夜陌的声音很冷，不带一丝感情。
明空知道躲不过去了，只好慢吞吞地从树后走出来，尴尬地笑了笑："好巧啊，夜陌大人，你也出来散步？"
夜陌没有理会他的玩笑，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他身上的痕迹："你逃出来了。"
"呃......算是吧。"明空挠了挠头，"他们冤枉我，我当然要跑了。"
夜陌的目光落在他手里的石斧上："你伤了守卫？"
"没有没有！"明空连忙摆手，"是影鳞豹干的，我只是碰巧......呃，自救了一下。"
他把刚才遇到影鳞豹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隐去了佛典的部分，只说是自己运气好。
夜陌听完，眼神变得更加深邃："影鳞豹很少出现在这一带，而且它只对血腥味敏感，不会无缘无故袭击人。"
明空心里一动："你的意思是......"
"有人在故意引导它。"夜陌冷冷地说，"或者说，有人想让你死在半路上。"
明空的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
有人想让他死？是谁？是森林守卫内部的人？还是撞断活心木真正的凶手？
他突然想起活心木树干上的新鲜伤口，又想起影鳞豹嘴角的暗红色液体......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浮现。
"难道......"明空的声音有些发颤，"撞断活心木的是影鳞豹？有人利用它来嫁祸我？"
夜陌没有回答，算是默认了。
明空只觉得一阵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这魔界也太危险了吧？不仅要对付各种奇奇怪怪的魔物，还要提防人心叵测的阴谋。他一个只想好好"救世"的小和尚，怎么就卷入这种事情里了？
"那现在怎么办？"明空看着夜陌，眼神里带着一丝求助。
他现在是彻底没主意了。
夜陌沉默了片刻，说："跟我来。"
"去哪？"
"一个安全的地方。"夜陌转身就走，语气不容置疑。
明空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他不知道夜陌为什么要帮他，也不知道所谓的"安全的地方"是不是真的安全。但现在，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夜陌的速度很快，明空几乎是小跑才能跟上。两人在密林中穿梭，夜陌对这里的地形似乎了如指掌，总能避开危险的区域和巡逻的守卫。
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前方出现一片开阔的山谷，山谷中央有一块巨大的黑色岩石，看起来像一头匍匐的巨兽。
"到了。"夜陌停下脚步。
明空喘着气，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这是什么地方？"
"黑石洞。"夜陌说，"我的住处。"
明空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夜陌会把自己带回他的住处。这算不算......信任？
夜陌走到黑石前，不知触动了什么机关，岩石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
"进去吧。"夜陌率先走了进去。
明空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洞内并不像想象中那么黑暗，墙壁上镶嵌着一些会发光的矿石，将洞内照得如同白昼。
洞里很宽敞，布置却很简单，只有一张石床，一张石桌，还有一个堆满了书籍的石架。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和夜陌身上的气息很像。
"你就在这里待着，别乱跑。"夜陌指了指石床，"外面的事情我会处理。"
"你要帮我查活心木的事情？"明空眼睛一亮。
夜陌没说话，算是默认了。他走到石桌前坐下，拿起一本书看了起来，似乎不想再理会明空。
明空识趣地没有再打扰他，在石床上坐下，掏出佛典翻看。
洞内很安静，只有书页翻动的声音和矿石发出的微弱嗡鸣。
明空看着夜陌专注看书的侧脸，心里突然觉得很踏实。
这个总是冷冰冰的魔修，虽然看起来不好相处，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帮助自己。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他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佛典的秘密，以及活心木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翻开佛典，一页页仔细查看。这次看得很认真，连插图上的细节都没放过。
翻到中间时，他突然发现有一页的角落有一个很小的批注，是用一种暗红色的墨水写的，看起来像是血迹。
批注的内容很奇怪："活心木，非木非石，乃上古魔神之骨所化，以魔气滋养，以生灵精血为食。触之，必引魔心反噬。"
明空看得心惊肉跳。
活心木是魔神之骨所化？还以生灵精血为食？这和小黑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如果这是真的，那活心木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撞断它，说不定还是件好事？
可为什么森林守卫会那么重视它？还把它设为禁地？
难道他们不知道活心木的真面目？还是说，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一连串的疑问在明空脑海里盘旋，让他越来越觉得，活心木的事情恐怕没那么简单。
他抬起头，想问问夜陌知不知道这件事，却发现夜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放下了书，正看着他，眼神复杂。
"你看到了？"夜陌问，声音有些沙哑。
明空点点头，把佛典递给他："你知道活心木的真面目？"
夜陌接过佛典，看着那行批注，眼神变得有些悠远："嗯，很久以前就知道了。"
"那为什么森林守卫还要保护它？"
"因为他们需要活心木的汁液。"夜陌淡淡地说，"活心木的汁液虽然是魔神之血所化，但也蕴含着强大的能量，能增强魔物的力量。森林守卫的盔甲和武器，都需要用它来淬炼。"
明空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他们不是不知道活心木的真面目，而是为了力量，选择视而不见。
"那撞断活心木的人......"
"可能是想阻止他们。"夜陌合上佛典，递还给明空，"也可能是另有所图。"
明空皱着眉头："会是谁呢？"
夜陌摇了摇头："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人很清楚活心木的秘密，而且实力不弱。"
明空的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会不会是影鳞豹？"
夜陌看了他一眼："影鳞豹虽然凶猛，但还没有能力撞断活心木。它更像是被人控制了，用来杀人灭口的。"
明空的后背又冒出一层冷汗。
杀人灭口？也就是说，有人不仅撞断了活心木，还想趁机除掉自己这个"替罪羊"？
这也太歹毒了吧！
"那现在怎么办？"明空有些慌了，"我们总不能一直躲在这里吧？"
"等。"夜陌吐出一个字。
"等什么？"
"等那个人再次出手。"夜陌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既然能策划这一切，就绝不会善罢甘休。只要我们在这里等着，他迟早会露出马脚。"
明空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虽然觉得这办法有点被动，但目前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靠在石床上，看着洞顶的发光矿石，心里暗暗祈祷。
希望夜陌的判断是对的。希望那个幕后黑手能尽快露出马脚。希望自己能早日洗清冤屈，继续他的"救世"之路。
洞外的风穿过山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哭泣，又像是有人在低语。
明空握紧怀里的佛典，心里充满了不安和期待。
他不知道，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而他和夜陌的命运，也因为这次意外的"同居"，开始紧紧地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