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家世代守护一面青铜古镜,镜背蟠螭水波纹神秘莫测。>村中柳员外贪得无厌,
强夺古镜后夜夜噩梦缠身。>他派人拆了阿青家祖屋,挖地三尺寻找破解之法,
却只掘出一卷无字家谱。>暴雨之夜,阿青被镜中传出的呼唤惊醒,
镜面浮现出祖先被困的倒影。>他冒险潜入柳府,发现古镜竟将柳员外一家吸入镜中世界。
>镜内山水如画却凝固静止,柳家人化作贪婪石像,祖先灵魂正被无形锁链束缚。
>阿青触摸家谱的瞬间,泛黄纸页浮现血色箴言:“执念如牢,唯解方脱。
”>他面对镜中扭曲的柳员外心魔,举起家谱:“你的贪,该醒了!
”---暗沉沉的天幕上,一道狰狞的紫电骤然劈开,紧接着,炸雷便轰隆隆滚过屋顶,
震得梁上陈年的积灰簌簌落下。豆大的雨点随即噼里啪啦砸在屋顶的瓦片上,
像是无数冰冷的石子,敲打得人心头发慌。阿青猛地从草席上坐起,胸口剧烈起伏,
大口喘着粗气。不是雷声惊醒了他,而是那声音,清晰得如同有人紧贴着他耳朵在呼唤,
带着一种无法抗拒的穿透力,直抵灵魂深处:“……阿青……阿青……” 声音苍凉、疲惫,
带着一种被长久囚禁后近乎绝望的嘶哑。他下意识地望向墙角那个空荡荡的木架。
本该立着他们陈家世代守护的那面青铜古镜——镜背盘绕的蟠螭在幽光下仿佛要活过来噬人,
蟠螭之下,是层层叠叠、永无止境般漾开的细密水波纹,深邃得能吸走人的魂魄。
那是祖上传下的唯一珍宝,是血脉相连的信物。可现在,
木架上只剩下被粗暴刮擦留下的几道白痕,刺眼地嘲笑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家。镜子没了,
被村东头那个脑满肠肥的柳员外生生夺走了。阿青的拳头在黑暗中攥得死紧,
指节因为用力而发出咯咯的轻响。
柳员外那张油光水滑、永远带着虚假笑意的胖脸浮现在眼前,
伴随着他尖细又贪婪的嗓音:“陈阿青,你家这破镜子,搁你这泥腿子手里糟践了!
员外我瞧着是个古物,帮你‘保管’着,那是你的造化!”那日,
几个如狼似虎的家丁冲进这间破败的祖屋,柳员外腆着肚子跟在后面,像巡视自己的领地。
他浑浊的小眼睛死死盯在木架的古镜上,闪烁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阿青扑上去阻拦,
被一个家丁狠狠掼倒在地,额头撞在粗糙的门槛上,瞬间鲜血直流。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面承载着家族所有隐秘与温度的镜子,
被柳员外用一块腥红的绸布仔细裹了,像抱着稀世珍宝一样,得意洋洋地捧走了。夺镜之后,
柳员外似乎并未如愿以偿。村里开始流传着柳府深宅大院里的异闻。
守夜的下人抖抖索嗦地说,每到后半夜,柳员外那间奢华的内室总会爆发出非人的惨叫,
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扼住了喉咙。第二天,柳员外的脸色总是灰败得像死人,眼窝深陷,
布满血丝,走路都打着飘。他请遍了方圆百里的和尚道士,烧了不知多少黄纸符箓,
在宅子里挂了无数据说能辟邪的桃木剑和铜钱串,可那夜夜惊魂的惨嚎,却依旧准时响起,
一声比一声凄厉,搅得整个柳府人心惶惶。恐惧最终烧毁了柳员外那点可怜的理智。
他把所有的不顺都归咎于阿青家这“不干净”的祖屋。他认定陈家这破败的院落下面,
一定埋着能克制古镜“邪性”或者增强其“福气”的秘宝!就在上个月,
在一个同样阴沉的午后,柳员外带着更多的家丁,手持锄头铁锹,
如一群疯狂的鬣狗般闯了进来。“给我拆!挖!一寸土也别放过!
”柳员外挥舞着肥胖的手臂,声音因亢奋和恐惧而变调,脸上的肥肉都在激动地颤抖,
“宝贝肯定在这地下!给我掘地三尺!”阿青被粗暴地拖出屋子,按倒在冰冷的泥地上,
嘴里塞满了散发着汗臭味的破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听着。屋顶的茅草被粗暴地掀开,
腐朽的梁柱在刺耳的断裂声中呻吟着倒下,墙壁被锄头砸开一个个大洞。然后,
锄头、铁锹开始疯狂地掘进院子里的泥土。泥土翻飞,菜畦被毁,
连那株在墙角默默生长了几十年的老槐树,也被刨开了根系。尘土弥漫,呛得人睁不开眼。
祖屋在暴力的摧残下发出最后的哀鸣,轰然倒塌,扬起更大的烟尘。阿青的心,
也随着那烟尘一点点沉入冰冷的谷底。家,没了。什么都没了。
家丁们几乎把整个院子翻了个底朝天,累得气喘吁吁,汗流浃背。
柳员外脸上的期待逐渐被焦躁取代,最后只剩下狂怒的狰狞。就在院子中央,
被挖得最深、土堆得最高的那个坑里,一个家丁的铁锹头“铛”一声,碰到了一个硬物。
“老爷!有东西!”家丁的声音带着发现猎物的狂喜。柳员外几乎是扑过去的,
肥胖的身体爆发出不相称的敏捷。他从坑里捧出一个沾满泥污的陶罐。罐子不大,
看上去平平无奇,没有任何纹饰。柳员外激动得双手都在抖,迫不及待地掀开罐盖。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没有符箓法器。
只有一卷用发黄麻绳捆着的、边缘已经磨损起毛的旧纸卷。柳员外颤抖着解开麻绳,
将那卷纸猛地抖开。纸卷很长,泛着陈旧的、近乎腐朽的黄色。然而,上面空空如也。
一个字也没有。没有祖训,没有秘法,没有藏宝图,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片死寂的空白!
“啊——!”柳员外爆发出野兽般绝望而狂怒的嘶吼,脸涨成了猪肝色,额头上青筋暴跳。
他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野猪,狠狠地将那卷无字的家谱摔在泥地里,还不解恨地跳上去,
用他那镶着金边的厚底靴子疯狂地踩踏、碾压!仿佛要将这无言的嘲弄彻底碾碎。“废物!
都是废物!”他嘶吼着,唾沫横飞,对着同样茫然的家丁咆哮,“把这破纸给我烧了!
烧干净!”一个家丁慌忙捡起沾满泥泞脚印的纸卷,掏出火折子点燃。
火苗舔舐着脆弱的纸张,迅速蔓延开来,贪婪地吞噬着那一片空无。阿青被按在地上,
眼睁睁看着那卷承载着家族最后印记的纸,在跳动的火焰中蜷曲、变黑,
化作片片带着火星的灰烬,被风卷起,四散飘零。那一刻,
他感觉自己的心也被那火焰烧穿了,只剩下一个冰冷的、绝望的黑洞。此刻,
在这被暴雨和雷霆统治的破败草棚里祖屋倒塌后他临时搭的容身之所,
那穿越风雨而来的呼唤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清晰、更急促,
带着一种濒死的挣扎:“阿青……镜……救我……”阿青浑身一个激灵,
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他猛地抬头,目光像被磁石吸引,
死死钉在草棚角落一个用破油布盖着的物件上——那是他从被践踏焚烧的灰烬堆里,
不顾烫手,拼死扒拉出来的一小卷残破的纸。那是家谱唯一残留的碎片,焦黑卷曲,
脆弱得仿佛一碰就会化为齑粉。他几乎是扑过去的,手指颤抖着,
小心翼翼地揭开那块肮脏的油布。那块焦黑卷曲的纸片静静躺在那里,
像一块来自幽冥的烙印。就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焦黑纸片边缘的瞬间——“轰隆!
”一道前所未有的惨白闪电撕裂天幕,将小小的草棚映照得如同白昼。
震耳欲聋的雷声几乎在同一刻炸响,地面都在微微震颤。阿青下意识地闭了一下眼。
当他再次睁开时,瞳孔骤然收缩,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闪电的余光尚未散尽,
他眼角的余光瞥见,草棚那扇破败的、糊着厚厚油纸的窗户上,赫然映出了一张脸!
一张苍白、模糊,却带着刻骨铭心熟悉感的脸!那眉眼,那轮廓,
分明是他幼年时在祠堂昏暗油灯下,无数次仰望过的、悬挂在最高处那幅古老画像上的人!
是那个他只在族人口口相传的故事里听过的、最早守护这面古镜的先祖!
先祖的脸痛苦地扭曲着,嘴巴无声地开合,像是在重复着刚才那绝望的呼唤。
更让阿青魂飞魄散的是,先祖影像的脖颈、手腕、脚踝处,
缠绕着数条闪烁着幽暗光泽的、仿佛由凝固的黑烟构成的锁链!锁链绷得笔直,
另一端深深没入窗户纸背后那深不可测的黑暗里,仿佛正将他往某个无间地狱拖拽!
“祖…祖宗?”阿青的声音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
恐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住他的心脏,
但血脉深处一种更强大的、源自骨髓的悸动却压倒了恐惧。是镜子!一定是镜子在显灵!
它在求救!先祖被困住了!柳员外那夜夜不绝的惨嚎,祖屋被拆挖时那滔天的怨念,
刻先祖被锁链拖曳的惨状……这一切碎片在阿青被闪电照得一片空白的脑海里瞬间串联起来,
拼凑出一个令人胆寒的真相:那面镜子,它不仅仅是照物,它更像是一个活物,
一个拥有可怕意志的牢笼!柳员外的贪欲触发了它,它反过来吞噬了柳员外,
甚至……吞噬了被强行从祖屋剥离、无法安息的先祖之魂!一股滚烫的血气猛地冲上头顶,
瞬间驱散了所有犹豫和恐惧。不能等了!再等下去,祖宗就完了!
那点残存的、被烧焦的家谱碎片,是先祖唯一留下的东西,是最后的联系!
阿青一把抓起那块焦黑的纸片,紧紧攥在手心,仿佛握着唯一通往生路的火种。
他猛地掀开当作门帘的破草席,瘦削的身影毫不犹豫地一头扎进了外面狂暴的风雨之中。
冰冷的雨水如同鞭子般抽打在身上,瞬间湿透了他单薄的衣衫。狂风嘶吼着,
几乎要将他卷走。闪电撕裂天幕,雷声在头顶炸响,
每一次闪光都短暂地照亮前方泥泞不堪、水流成河的小路。
柳府那高耸的、黑沉沉的院墙轮廓,在风雨交加的夜色中如同一头蛰伏的巨兽。
阿青深一脚浅一脚地在泥泞里奔跑,摔倒了,立刻手脚并用地爬起来,牙齿死死咬住下唇,
尝到了腥咸的血味也浑然不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燃烧:冲进去!冲到那面镜子前!
柳府那两扇平日里威风凛凛、刷着朱漆、钉着巨大铜钉的大门,此刻紧紧关闭着。
门口悬挂的两盏气死风灯在狂风中疯狂摇曳,
昏黄的光圈在湿漉漉的石阶上投下扭曲晃动的影子,如同鬼魅在舞蹈。
阿青像只壁虎一样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墙壁,绕到府邸侧面。那里有一段院墙相对低矮,
墙头长满了湿滑的青苔。他深吸一口气,积攒起全身的力气,猛地向上一窜,
双手死死抠住墙头湿滑的砖缝。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冰冷的青苔腻在掌心,几次尝试,
指甲几乎翻裂,才终于借着一次闪电划过的光亮,奋力攀了上去。他像一片没有重量的落叶,
悄无声息地翻过墙头,重重地落在院内松软泥泞的花圃里。府邸内部一片死寂,
与屋外的狂风暴雨形成诡异的反差。只有雨水从屋檐汇聚成线,
哗啦啦砸在青石地砖上的声音。巡夜的家丁不见了踪影,想必都缩在干燥的角落里躲雨。
阿青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他屏住呼吸,借着廊下微弱灯笼透出的光,辨认着方向。
柳员外炫耀般的声音曾经在村头大柳树下响起:“……那宝贝镜子?
自然是放在我内室最显眼的地方,夜夜都要赏玩一番……”内室!在正院最深处!
阿青像一道融入雨夜的影子,贴着抄手游廊的阴影快速移动。湿透的布鞋踩在木地板上,
留下一个个微不可察的水印,旋即被新的雨水冲刷。他穿过一道月洞门,绕过一座假山,
正院那几间最为轩敞气派的上房终于出现在眼前。其中一间,窗户紧闭,
里面却透出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心悸的幽暗光泽,仿佛里面点着的不是烛火,
而是来自幽冥的磷光。就是那里!阿青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蹑手蹑脚地靠近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门没有锁死,
也许是柳员外觉得在这深宅大院内无人敢闯,也许是某种力量吸引着它开启。阿青伸出手指,
用尽全身力气控制着颤抖,极其轻微地推了一下。“吱呀——”一声轻响,
在死寂的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门,应声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难以形容的寒气夹杂着浓重的、如同陈年坟墓里散发出的霉朽气味扑面而来,
激得阿青浑身汗毛倒竖。他强忍着不适,侧身挤了进去,反手轻轻掩上门。内室一片狼藉,
奢华的红木家具东倒西歪,锦缎帐幔被撕扯得破破烂烂垂落下来,
地上散落着打碎的瓷器和撕烂的书画。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可怕的混乱。然而,
最吸引阿青目光的,是房间正中央,那张巨大的紫檀木雕花架子床上方。那面青铜古镜,
正悬浮在半空中!镜背的蟠螭水波纹在一种自内而外的、幽绿色的光芒映照下,
仿佛活了过来。盘踞的螭龙身躯缓缓扭动,细密的鳞片闪烁着冷光;水波纹层层荡漾,
深邃得如同通向另一个世界的旋涡。这光芒并不强烈,却带着一种诡异的吸力,
将整个内室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非人间的幽绿之中。更让阿青头皮炸裂的是镜面!
那光滑的青铜镜面,此刻不再映照出现实的景象。它像一汪深不见底的墨绿色潭水,
水面之下,清晰地显现出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那是一片凝固的山水。远山如黛,
线条柔和流畅,却像是用最坚硬的石头雕刻而成,纹丝不动。近处,亭台楼阁精巧绝伦,
飞檐翘角,却同样凝固在时间里,没有一丝生气。一条玉带般的小河环绕着,河水清澈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