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苦的人，一到晚上就容易失眠。如果你没睡，那么我用旁观者的姿态，
说一说我的糟糕人生和离奇经历，助你消耗漫漫长夜。我是一个快40岁的中年妇女，
我叫林婕。01 入睡困难“又是想离婚的一天。”这可能是林婕第一百次想到这句话。
她躺在床上，揉着自己因为重力摊向两边的肥肉，想把它们掐掉。现在已经凌晨一点多了，
从窝进被子里开始，辗转反侧半个多小时，仍无法入睡。只要一闭上眼睛，
脑袋里就传来“嗡嗡”声，像是有很多小人在七嘴八舌讨论，吵得自己不得安宁。
明天还要早起去办很多事，如果再不睡着，要不就会起床困难，要不就会整日游魂一样，
头像闷在个大钟里，不得清醒。这已经是林婕失眠的第三天了，前两天因为和老公闹脾气，
也是挨到很晚才睡着。“我一定要睡着，脑袋现在听我命令：什么也不许想！
”林婕努力集中精力，想让自己专注于睡觉，但似乎无法奏效。
隔着房门还能听到父母走动的声音，他们从来都是很晚睡，不像是普通的老人早睡早起，
父母一般一两点睡，早上过了十点才起床。“真是一点忙都帮不上。”林婕不禁赌气的想道。
自从自己生了孩子后，母亲就来帮忙带了一年，之后就吵着要回去，说是要过自己的生活。
当初催生的时候，说什么“你只管生，生下来你什么也不用管”“总有人帮你带，
瞎操心啥”，现在好像都是放出去的屁，消失得无影无踪，但那臭味已经进入鼻孔，
恶心了有一阵。而老公，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结婚后就和隐身了一样，
自己不得不减少工作量，来照顾小孩。“男人啊，果然是生了孩子才认识到底是人是鬼。
”林婕想着这些，气愤地翻了个身。这床垫睡了有二十多年了，已经失去了硬挺的支撑，
中间像是凹进去，软绵绵地把人卡在一个固定的坑洞中。“爸妈也不知道帮我换个床垫，
难道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是女儿了？”林婕又气恼地闭着眼睛叹了口气。
今天下午自己和老公吵了一架，就跑回娘家住了，自己和老公的小家离娘家才五公里，
分别属于市区的两个行政区域，虽然不能有事没事回来蹭个饭，但只要一和老公吵架，
必定会回来住一晚。结婚十年，这已经成为消气的手段之一。男人就是眼不见心不烦。这次，
林婕决定在父母家多住上几晚，让老公知道很多事情没她搞不定。“不能再想了，要睡觉，
要睡觉。”脑子中这句话在打转，可是太阳穴里像是有一根筋在跳动，合着自己心脏的频率，
“噗通，噗通”，林婕不自觉地去数跳动的次数“1，2，3，4……不行！我要睡觉！
”她把手伸出了被子，扶在胸口拍着自己，像哄女儿睡觉一样。这时似乎有些凉意，
二月的气温还是很低，南方没有暖气，自己睡前开了会空调，因为要省电，不可以持续开，
进被窝前就要关掉。“爸妈过得总是那么抠搜，明明有那么高的退休金，
却又不舍得吃不舍得穿，但又非常乐意请他们那些老东西组局吃饭，这到底是打肿脸充胖子，
一切为了面子。”闭着眼，但是眉毛也不自觉皱在了一起。林婕回想起母亲的一般操作，
总是一次性做很多饭菜，然后再一天天吃剩菜，有些剩菜不知道吃了几个礼拜了，
叠加出新的剩菜，在家里的饭桌上，从来就没看见过整桌全新的菜，就连过年，
都会出现至少一盘剩菜，美其名曰年年有余。这些都让林婕看不上，和父母说了很多次，
可他们依旧我行我素从不改变，久而久之也懒得说了。可就在今天，
自己因为在晚饭的时候和老公吵架，摔门而出，来到父母家又看到满桌剩菜，那叫一个气，
去楼下买了包两块五的泡面，回家泡着吃。“我这辈子都不想吃剩菜了。
”林婕大口吃着泡面的时候，心里想着这话，化悲愤为食欲，猛塞几口。
饭后母亲照常去厨房洗碗收拾，父亲则躺在沙发上抽起了饭后烟。林婕看在眼里，
由心底生出一丝厌恶：就知道抽烟，这么小的房子里抽，也不开下窗，男人真是奸懒馋滑，
最后活都给了女人。本以为自己嫁的人会不一样，可这十年来，身心都走向了麻木。
在最开始的一年，筹备婚礼、买房、旅游，这些事宜让两人充实忙碌，
林婕觉得自己就快要迈入新的篇章，可以又一次重头再来，感到欣喜。
工作做得不太好没关系，反正完成了一个结婚任务，也许没那么有钱，但算是“步入正轨”，
比大多数人要强很多了。当时想到这儿，不免忍俊，自己也终于一次跑在了人前，
特别是结婚没多久就怀孕了，更是让有一种隐隐的骄傲，觉得自己还真不赖。
可是这种小骄傲带来的安全感并不保值，总有新的议题来打破平衡。
比如最近几年流行起来的“大女主”标签，
好像只与那些努力搞事业和离异重新搞事业的女人有关，其共同点就是“她们都没老公”。
自己还能成为的赛道，就是一个好妈妈，好妈妈可真不好当。一晃十年，像是做梦，
那些小骄傲在时间的轨道上，被碾碎了，粉末被风带走，荡然无存。
林婕最近一年都觉得心里极度不平衡，自己的大好青春已然不在，曾经的工作-辞了，
自己光滑的皮肤-皱了，存下的积蓄-掏空了，从小就让女儿学钢琴，
却连考级都没有顺利一次过的。还有什么可以拿出去展示的呢？自己的老公也和当初不一样，
变成了个肥猪，自从怀孕和她一块儿吃吃喝喝，都没有瘦下去过了。“哎，烦死了。
”林婕开口抱怨起来。本来安静的空间，让这个声音显得特别突兀，
林婕也被自己不自觉的发声吓了一跳，又觉得自己可笑。“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了，
要睡觉啊！”“滋啦--”自己的房门突然开了。父母从来开自己房门不敲门，
刚还在为睡不着的恼人心虚缠绕的林婕不耐烦地抬起头来想要骂人，但此刻却突然清醒，
身体瞬间感觉一股寒意。门外一片漆黑，也没任何人进来。
窗户外微弱的光线照不清门后是什么，只留了一道黑色的缝隙，一掌来宽，晾在那里。
冷静片刻，林婕喊道：“干嘛！”那门像是被风吹过，
“哐嘡”一声用力合上了……02 琐事缠心这一“哐嘡”，林婕的心脏也跟着拽紧片刻。
刚刚是谁开自己门？是妈妈还是爸爸？开条门缝看我有没有睡着？观察我的情绪？
可是他们为什么不开灯呢？关门的时候又似乎带着点怒气，是因为我今天朝他们发的脾气？
今晚的林婕，的确是个火药桶。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巧撞见父母在吃晚饭。母亲没有太吃惊，
嚼着米饭问道：“怎么，又和小程吵架了？”林婕没有回答，换了鞋直奔餐桌，
但看着那三盘黑棕色的东西，嫌弃说道：“妈，你怎么又吃剩菜！”“又没有坏！冰冰箱里，
坏不了！”“冰冰箱也会滋生细菌！你吃着也不嫌样子恶心。”“炖肉就是这个颜色。
”“懒得和你们说，说一千遍都是一样，费口舌，反正我不吃。
”“你别一吵架就跑回家撒气，不吃拉到。”林婕气愤的转身穿鞋，摔门而出。
这个家还是不是自己家了，现在回个家都不受欢迎，等你们老了，巴不得我回来照顾你们。
她边下楼，边用钥匙划着楼道里斑驳的腻子粉墙面，挂出一道又长又深的线，
一直延伸到一楼都没断开，这条线里聚集着自己的愤怒。林婕朝着小区门口的小卖部走去，
随便拿了包泡面，应付了晚餐。吃完面后，把碗筷放进了厨房的水槽，母亲在洗碗，
而父亲躺在沙发上抽烟抠牙。“男人可真恶心。”林婕心中打了个颤。
她坐到了离父亲最远的那个沙发，煞有介事地说道：“你能不能不要抽了，闷死了。
”“真没礼貌，我自己家想怎么抽就怎么抽，你这样在外面说别人，会被骂的。
”“扯到我干嘛！不能在公共场所抽烟这是常识！”“这是我家！你有空就去教育自己女儿。
”林婕被怼得哑口，父亲说得也对，自从自己嫁出去后，自己好像是另外一个家的成员了。
曾经的卧室似乎变成了储藏间，多了几个高层架子，放一些囤积的粮食和过年买的年货，
床的另一边无从下脚，想要过去拉窗帘也非常困难。但这十年间，只要一和老公吵架，
还是会跑回来住一夜。开始的时候，老公还会来道歉来劝一下，
现在好像成为了夫妻二人的冷静方式，只要自己在娘家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算是翻篇，
该干的活，该出的钱，一样都不见少。就这么翻滚前进了十年。“今年，我一定要把婚离了！
”这是林婕在这个晚上下的第几次决心了，离婚不一定要有很大的矛盾，
但一定是忍无可忍了。离婚以后，要拿到女儿的抚养权，这个比较容易，
因为自己老公压根不在意管教女儿，天天就在网上下围棋。
每次耳边传来“嗒嗒”围棋落子的声音，就忍不住骂道：“你要是这么闲，
就把衣服扔洗衣机！”没用的男人。女儿也没用。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从小就比其他小孩吵闹，母亲来带的一年，除了把她养胖了，根本没有什么早教意识。
自己的女儿或许就是因为这样，输在了起跑线。一有不如意就大哭，
不能安静的坐下来玩十分钟的玩具或者看看绘本。
林婕有怀疑过是不是自己没有母乳喂养的原因，导致了孩子喝错了奶粉，
缺了点DHC或者缺锌。为了扭转女儿躁动的性格，林婕花大价钱买了台二手钢琴，
又给女儿报了很贵的钢琴课。每天晚上逼着女儿和自己一起练琴。小小的身子坐在旁边，
不服气地抹着眼泪喊道：“妈妈！我为什么要学钢琴！楼上的芽芽就不用学！
”“她妈妈哪有妈妈好，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不许哭！弹琴。今天弹不够一个小时，
不许下椅子。”在一遍遍重来和重新打节拍器后，女儿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妈妈，妈妈，
我不喜欢弹钢琴！”“佳佳，你懂什么喜欢不喜欢，女孩子都要学钢琴的！
”“可芽芽就不用学！”“弹！”可到小学二年级，钢琴才勉强考了个三级，
可学习却又一塌糊涂。每次拿回来的试卷都是几十分，特别是英语，总不及格。
有时候林婕也会想，自己是不是生了个智障，是不是要去什么特殊学校。
和老公讨论女儿学业的时候，他总是会说：“让孩子有一个快乐的童年不好吗？
”“有一个快乐的童年，就会有一个难受的青年、中年、晚年！她的后半辈子都不会快乐的！
”每次讨论到此，林婕老公都会转过背去，发出鼾声，假装睡着。林婕也无奈地睡下，
多少个夜晚怀着这样的怨气入眠。女儿如今上四年级了，在班上的成绩还是后半段，
每次开家长会都会被老师提醒，只能给她默默报一些补习班，可偏偏现在连补习班也没了，
只能是手把手自己教。每次教，都会火冒三丈。冷漠的父母，无用的老公，智障的女儿。
林婕总是会时刻想起这些人，组成了她原本以为能够重启的下半生。刚刚房门被打开，
也许是来自父母良心突发的关心，看我有没有真被气到吧。林婕这么想着安慰自己，
看了下手机的时间，快两点了。“快睡，还能睡5个多小时，明天一堆事等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