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燃到第三根时，沈菁菁指尖的毒酒正沿着玉杯边缘往下淌。
琥珀色的酒液坠在描金喜服上，洇出一个个深色圆点，像极了上一世她死时胸口绽开的血花。
铜镜里映出的并蒂莲金线绣得张扬，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那是她昨夜趁喜娘不备，用穿肠草汁一点点染透的。
本该在交杯时送两人共赴黄泉，好让顾晏辞这辈子都背着弑妻的污名，对着苏晚萤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时，总能想起他亲手断送的发妻。
“滋啦”一声轻响，酒液滴在炭盆里，腾起股刺鼻的白烟。
沈菁菁猛地回神，反手将整杯毒酒泼向香炉，青瓷碎片混着残酒溅在青砖上，瞬间蚀出几个浅坑。
门轴转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喜房里格外刺耳。
沈菁菁攥着袖中藏的银簪转身，看见顾晏辞站在红绸掩映的门扉下，玄色朝服上还沾着未褪的夜露，腰间玉带悬着的尚方宝剑鞘上，鎏金云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显然刚从宫里回来。
沈菁菁想起上一世此刻，他该是被苏晚萤的侍女哭着请去偏院，撞见她举着浸了鹤顶红的发簪，正往苏晚萤心口扎。
那时他眼里的杀意比现在剑鞘里的锋芒还要凛冽，反手一掌将她钉在廊柱上，金簪穿透掌心，血顺着廊檐滴进她的喜鞋里。
“沈氏的手段，倒是比前几日用巫蛊娃娃时利落些。”
顾晏辞的声音里裹着冰碴，目光扫过地上冒着青烟的灰烬，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怎么，嫌穿肠草死得太慢，改用水银了？”
沈菁菁指尖掐进掌心，才没让声音抖起来。
她垂下眼睫，看见自己喜服下摆绣的鸳鸯，一只脖颈处被她用银簪戳了个洞，此刻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只濒死的鸟。
“大人说笑了。”
她捡起身旁的茶壶，倒了两杯清茶，“吉日良辰，哪能用那等污秽东西。”
顾晏辞没动。
他靴尖碾过地上的瓷片，发出细碎的声响：“昨夜潜入我书房的，是你。”
不是问句，是陈述。
沈菁菁倒茶的手顿了顿。
琉璃盏里的碧螺春浮起来，像极了她昨夜翻墙时刮破的裙摆。
她原想偷他暗中联络旧部的兵符，好拿去给三皇子邀功——上一世她就是靠这个，换得沈家三年富贵，最后却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是。”
她将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但我没拿到。”
顾晏辞终于迈开步，玄色袍角扫过红毡上的花生桂圆，发出哗啦轻响。
他接过茶杯时，沈菁菁看见他左手腕缠着圈月白纱布，渗出血迹的地方恰好在脉门——是昨夜她被他侍卫的刀划伤时，反手用发簪划的。
“沈侯府的嫡女，做起梁上君子倒是熟练。”
他呷了口茶，目光落在她发间的凤钗上，“这支金丝嵌宝凤钗，是前年你抢了苏姑娘的生辰礼吧？”
沈菁菁猛地抬头。
铜镜里映出他眼底的讥诮，与上一世他将她全家押赴刑场时，眼神一般无二。
她忽然想起今早梳头时，侍女说苏晚萤派人送了贺礼，是对成色极好的羊脂玉如意。
“大人若是喜欢，”她伸手去拔凤钗，“我这就……不必了。”
顾晏辞将茶杯搁在桌上，茶沫晃了晃，“沈氏，你我这场婚事本就是场交易，何必做这些惺惺作态的样子。”
他转身走向内室，“安分守己住满三月，我自会向皇上请旨，放你和离。”
红烛又爆了个灯花。
沈菁菁望着他背影，忽然想起上一世他也是这样背对着她，说：“待我平定三藩，便赐你全尸。”
那时她还以为是情话，首到看见沈家满门的头颅挂在城楼上。
窗外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子声，远处隐约有丝竹声响——该是苏晚萤在偏院设的宴，那些同情她的世家小姐们，此刻正陪着她饮闷酒，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沈菁菁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片，将沾着毒酒的碎屑一点点拢进帕子里。
穿肠草的气味混着檀香钻进鼻腔，她忽然笑出声来。
这一世，她不做毒蝎，不做妒妇。
她要看着顾晏辞平定三藩，看着苏晚萤如愿嫁给他，看着沈家避开那场灭顶之灾。
至于自己……和离后寻个江南小镇，守着半亩薄田过活，总好过再尝一次被至亲之人一剑穿心的滋味。
内室的床帐被顾晏辞掀开，玄色朝服与绯红帐幔相触的瞬间，沈菁菁将裹着瓷片的帕子塞进袖袋，转身去解腰间的玉带。
“大人歇着吧，”她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去外间守着。”
顾晏辞没回头。
烛火在他肩头投下狭长的影子，像柄悬而未落的剑。
琥珀色的酒液坠在描金喜服上，洇出一个个深色圆点，像极了上一世她死时胸口绽开的血花。
铜镜里映出的并蒂莲金线绣得张扬，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青黑——那是她昨夜趁喜娘不备，用穿肠草汁一点点染透的。
本该在交杯时送两人共赴黄泉，好让顾晏辞这辈子都背着弑妻的污名，对着苏晚萤那张楚楚可怜的脸时，总能想起他亲手断送的发妻。
“滋啦”一声轻响，酒液滴在炭盆里，腾起股刺鼻的白烟。
沈菁菁猛地回神，反手将整杯毒酒泼向香炉，青瓷碎片混着残酒溅在青砖上，瞬间蚀出几个浅坑。
门轴转动的声响在寂静的喜房里格外刺耳。
沈菁菁攥着袖中藏的银簪转身，看见顾晏辞站在红绸掩映的门扉下，玄色朝服上还沾着未褪的夜露，腰间玉带悬着的尚方宝剑鞘上，鎏金云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他显然刚从宫里回来。
沈菁菁想起上一世此刻，他该是被苏晚萤的侍女哭着请去偏院，撞见她举着浸了鹤顶红的发簪，正往苏晚萤心口扎。
那时他眼里的杀意比现在剑鞘里的锋芒还要凛冽，反手一掌将她钉在廊柱上，金簪穿透掌心，血顺着廊檐滴进她的喜鞋里。
“沈氏的手段，倒是比前几日用巫蛊娃娃时利落些。”
顾晏辞的声音里裹着冰碴，目光扫过地上冒着青烟的灰烬，嘴角勾起抹极淡的笑，“怎么，嫌穿肠草死得太慢，改用水银了？”
沈菁菁指尖掐进掌心，才没让声音抖起来。
她垂下眼睫，看见自己喜服下摆绣的鸳鸯，一只脖颈处被她用银簪戳了个洞，此刻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像只濒死的鸟。
“大人说笑了。”
她捡起身旁的茶壶，倒了两杯清茶，“吉日良辰，哪能用那等污秽东西。”
顾晏辞没动。
他靴尖碾过地上的瓷片，发出细碎的声响：“昨夜潜入我书房的，是你。”
不是问句，是陈述。
沈菁菁倒茶的手顿了顿。
琉璃盏里的碧螺春浮起来，像极了她昨夜翻墙时刮破的裙摆。
她原想偷他暗中联络旧部的兵符，好拿去给三皇子邀功——上一世她就是靠这个，换得沈家三年富贵，最后却落得满门抄斩的下场。
“是。”
她将茶杯往他面前推了推，“但我没拿到。”
顾晏辞终于迈开步，玄色袍角扫过红毡上的花生桂圆，发出哗啦轻响。
他接过茶杯时，沈菁菁看见他左手腕缠着圈月白纱布，渗出血迹的地方恰好在脉门——是昨夜她被他侍卫的刀划伤时，反手用发簪划的。
“沈侯府的嫡女，做起梁上君子倒是熟练。”
他呷了口茶，目光落在她发间的凤钗上，“这支金丝嵌宝凤钗，是前年你抢了苏姑娘的生辰礼吧？”
沈菁菁猛地抬头。
铜镜里映出他眼底的讥诮，与上一世他将她全家押赴刑场时，眼神一般无二。
她忽然想起今早梳头时，侍女说苏晚萤派人送了贺礼，是对成色极好的羊脂玉如意。
“大人若是喜欢，”她伸手去拔凤钗，“我这就……不必了。”
顾晏辞将茶杯搁在桌上，茶沫晃了晃，“沈氏，你我这场婚事本就是场交易，何必做这些惺惺作态的样子。”
他转身走向内室，“安分守己住满三月，我自会向皇上请旨，放你和离。”
红烛又爆了个灯花。
沈菁菁望着他背影，忽然想起上一世他也是这样背对着她，说：“待我平定三藩，便赐你全尸。”
那时她还以为是情话，首到看见沈家满门的头颅挂在城楼上。
窗外传来更夫敲三更的梆子声，远处隐约有丝竹声响——该是苏晚萤在偏院设的宴，那些同情她的世家小姐们，此刻正陪着她饮闷酒，等着看自己的笑话。
沈菁菁弯腰捡起地上的瓷片，将沾着毒酒的碎屑一点点拢进帕子里。
穿肠草的气味混着檀香钻进鼻腔，她忽然笑出声来。
这一世，她不做毒蝎，不做妒妇。
她要看着顾晏辞平定三藩，看着苏晚萤如愿嫁给他，看着沈家避开那场灭顶之灾。
至于自己……和离后寻个江南小镇，守着半亩薄田过活，总好过再尝一次被至亲之人一剑穿心的滋味。
内室的床帐被顾晏辞掀开，玄色朝服与绯红帐幔相触的瞬间，沈菁菁将裹着瓷片的帕子塞进袖袋，转身去解腰间的玉带。
“大人歇着吧，”她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我去外间守着。”
顾晏辞没回头。
烛火在他肩头投下狭长的影子，像柄悬而未落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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