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疯了似的砸在哪都通滨海西郊中转库的金属顶棚上,像一万面破锣同时被擂响。
惨白的探照灯柱徒劳地切割着浓厚的水汽和雨幕,
映照出堆积如山的货箱投下的、扭曲晃动的巨大阴影。
空气里塞满了湿铁锈、劣质塑料和陈年霉味,沉甸甸地压在肺上。
张临渊蜷在C区深处货架的阴影里,后背紧贴着冰冷的金属。蓝色工装破了几个口子,
边缘卷曲焦黑,冒着细微白烟。左臂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狰狞地咧着,血混着雨水,
沿着指尖滴落,在肮脏的水泥地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闷痛,
断没断肋骨不知道,但寒冷和失血的虚弱感正像无数细小的虫子,沿着脊椎往上爬。
入职三天!就他妈三天!摊上这种破事!
那几个穿着考究黑西装、眼睛在黑暗里会冒非人金光的煞神,
简直是从地狱直通人间的高速公路上下来的。“钥匙在哪?
”冰冷的声音带着硫磺般的灼热气息,毒蛇般贴着耳朵响起。张临渊魂飞魄散,
凭着求生的本能猛地向前扑倒。“嗤啦——!”他刚才藏身的厚重金属货架,
如同被无形的巨大热刀划过,瞬间熔断。切口赤红,滚烫的金属液滴如同暗红色的眼泪,
“滋滋”作响地滴落地面,腾起刺鼻白烟。一个高大的身影幽灵般出现在他身后。
雨水顺着对方一丝不苟的黑色风衣滑落,滴在地上竟腾起细小白雾。阴影模糊了脸,
唯有一双眼睛在黑暗中冰冷地燃烧着——熔金般的颜色,纯粹、漠然,
带着高等生物俯视蝼蚁的绝对傲慢。龙族混血种。张临渊脑子里只剩下这五个字在疯狂尖叫。
冰冷的、带着金属质感的手指,如同烧红的铁钳,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
将他整个人提离地面,狠狠掼在身后冰冷的货架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眼前发黑,
五脏六腑错位。窒息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一切。“钥匙。”燃烧的黄金瞳凑近,
非人的目光几乎要刺穿他的灵魂,“交出来,或者死。”钥匙?什么狗屁钥匙!
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榨干,视野边缘开始发黑,染上血色。绝望的冰冷藤蔓缠绕住心脏。
要死了?就因为一份夜班工?就因为一把听都没听过的钥匙?
一股被逼到绝境的、源自骨髓深处的暴怒和戾气,如同沉睡的火山,在濒死的窒息感中,
轰然爆发。“吼——!!!”一声完全不似人声、裹挟着无尽痛苦与原始愤怒的咆哮,
硬生生从他被扼住的喉咙里撕裂出来。低沉、浑厚,带着奇异的震颤,
竟短暂压过了仓库外的狂暴雨声和远处隐约的警报。扼住他喉咙的龙族混血种精英,
黄金瞳中第一次闪过一丝清晰的惊愕。张临渊的双眼,猛地睁开!瞳孔深处,
一点炽烈到极致的金红光芒,如同被点燃的恒星内核,瞬间爆发。光芒迅速晕染扩散,
将整个眼瞳彻底转化为燃烧的、流淌的熔金。恐怖的高温将他眼角的雨水瞬间蒸腾成白汽。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远古洪荒的灼热洪流,从他身体每一个细胞深处轰然涌出,
蛮横地冲垮了所有枷锁。被反剪在货架上的右手,五指猛地张开,指甲瞬间锐利如钩,
闪烁着金属冷光。一股肉眼可见的、扭曲空气的恐怖高温,顺着手臂肌肉奔涌、汇聚,
狂暴地涌向掌心。时间凝固。龙族精英瞳孔骤缩,本能抽身。
但张临渊那只燃烧着无形烈焰的右手,带着焚尽八荒的暴怒,如同烧红的铁矛刺入冰层,
毫无阻碍地、狠狠地贯入了对方看似坚不可摧的胸膛。“嗤——!!!
”刺耳、令人头皮炸裂的恐怖声音响起。没有鲜血喷溅,
只有浓烈到令人作呕的皮肉焦糊味和白烟瞬间弥漫。对方胸前昂贵的风衣、强韧的皮肤肌肉,
如同蜡油般熔解、碳化。那只燃烧的手掌,直接穿透了对方的身体,从后背破出。
龙族精英的动作瞬间定格。难以置信地低头,
看向自己胸前那个边缘还在熔融滴落着暗红物质的巨大窟窿。燃烧的黄金瞳剧烈闪烁几下,
如同风中残烛,迅速黯淡、熄灭。喉咙里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嗬…嗬…”气音,
身体力量被瞬间抽空。张临渊猛地抽回手。失去支撑的尸体沉重地向前扑倒,
砸在湿漉漉的地面,发出沉闷声响。那双曾令人不寒而栗的黄金瞳,彻底蒙上死灰。
“呼…呼…”张临渊剧烈喘息,肺部火烧火燎。体内狂暴力量如退潮般消退,
带来难以言喻的虚脱和剧痛。他踉跄后退,背靠货架滑坐在地,
低头看着自己那只冒着缕缕白烟、掌心残留暗红灼痕的右手。黄金瞳光芒迅速黯淡,
变回黑色,但眼底深处,残留着惊魂未定和无法理解的恐惧。仓库深处,另一个角落。
最后一个龙族刺客捂着自己扭曲变形、明显被空间力量强行压缩过的手臂,踉跄后退,
脸上充满惊惧与怨毒。他的目光死死锁定前方那个火焰般耀眼的身影。风莎燕。
粉色短发在昏暗顶灯下依旧醒目,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光洁额角。
修身黑色作战服勾勒出充满力量感的流畅线条,
脚下却踩着一双猩红色、鞋跟尖利如锥的高跟鞋。此刻,
那冰冷的金属鞋跟正稳稳地碾在一部屏幕碎裂的加密手机上。
“咔…嚓…”清脆碎裂声在死寂角落格外清晰。金属鞋跟如同碾碎一颗坚果,
将手机彻底变成无法辨识的电子垃圾。“啧,真不结实。”风莎燕撇撇嘴,声音慵懒嫌弃,
仿佛毁掉的只是碍眼的玩具。她抬起头,目光越过倒地的刺客,
精准投向远处货架下瘫坐的张临渊,以及他身前那具胸口冒烟的焦黑尸体。她漂亮眉毛微挑,
熔金色瞳孔划过锐利的光。慢条斯理地从作战服口袋摸出精致银色烟盒,
抽出一支细长女士香烟,叼在红唇间。指尖“啪”一声轻响,一簇幽蓝火苗凭空燃起,
点燃烟头。她深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青白烟雾,隔着袅袅烟气,饶有兴致地打量张临渊,
尤其那只明显不对劲的右手。“杂种龙?”她歪了歪头,声音带着一丝玩味,
像评价新到手的物品,“行吧。”夹着香烟的手指随意点了点张临渊,“正好,
我缺个耐揍点的沙包。就你了。”“哇哦!精彩!真他娘的精彩!
”咋咋呼呼、充满活力的声音打破沉寂。王震球顶着一头仿佛被台风蹂躏过的金色乱毛,
像只灵活猴子从货箱后蹦出来。他无视断臂刺客怨毒的目光和风莎燕的警告眼神,
三步并作两步蹿到那具胸口开洞的龙族焦尸旁,毫无障碍地蹲下。他伸出一根手指,
小心翼翼戳了戳尸体手臂上尚未完全碳化、边缘微卷泛着金属光泽的鳞片,
发出“嗒嗒”轻响。然后抬起头,看向脸色苍白、眼神涣散的张临渊,
脸上露出极其灿烂、甚至有点缺心眼的笑容,露出一口闪亮白牙:“兄弟!牛逼啊!
”他竖了个大拇指,又指了指尸体胸前还在冒细微热气的恐怖窟窿,
以及旁边货架被熔穿后的狼藉,“这手艺!这精准度!啧啧啧!”他猛地一拍大腿,
“考虑过转行没?就凭你这手徒手熔金术,去干焊接!绝对行业天花板!包工头跪着求你,
年薪百万起步!”张临渊喉咙嗬嗬作响,想说话,却感觉喉咙像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疼。
他看着王震球的兴奋表情,又看看烟幕后面风莎燕那双带着审视和占有欲的熔金瞳孔,
最后目光落回自己残留恐怖力量的手上,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席卷而来。
剧痛和冲击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意识模糊下沉。哪都通总部,地下七层,静默之间。
厚重的铅灰色合金墙壁隔绝外界一切声波和能量探测。巨大的环形会议桌泛着冰冷金属光泽。
空气凝滞如深海,只有中央全息投影屏散发着幽幽蓝光,
无声地、一遍遍回放仓库监控修复后的关键片段:张临渊被龙族扼喉提起,
濒临死亡……熔金眼瞳在绝望中骤然点亮。非人咆哮……燃烧手掌如烧红烙铁,
毫无阻滞熔穿、洞穿袭击者胸膛。白烟升腾,尸体倒地。
画面最终定格在张临渊喘息抬脸的特写——那双非人的黄金瞳,在昏暗光线下冰冷燃烧。
投影的冷光,映照着长桌两侧一张张肃穆、凝重、隐含杀气的面孔。空气沉重得几乎滴出水。
主位,董事会元老,徐伯仁。脸如被风霜侵蚀千年的岩石,沟壑纵横,刻满不容置疑的威严。
双手交叉放冰冷桌面,指关节用力呈青白色。目光如实质冰锥,钉死投影屏上燃烧的黄金瞳。
声音低沉,缓慢,每字像淬毒冰凌,
寂空气中:“龙族血脉……潜伏于哪都通核心……逾百年铁律……”目光缓缓扫过在座众人,
带着宣判般的冷酷,“按律……当诛!”“诛”字出口瞬间,会议室角落阴影里,
几个穿深灰色制服、气息如磐石沉凝的身影,几乎同时抬头。他们是“肃清组”,
公司最冰冷高效的清除机器。为首代号“灰隼”,放在桌下的手,
指尖无声划过腰间特制枪械冰冷金属外壳。“徐老!”负责华东区运营的副总陈海,
额角渗出细密汗珠,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张临渊资料!三代清白!
入职审查毫无异常!这次……是意外!是他击杀入侵龙族,救了仓库,这是功!
直接动用肃清组……是否……再议?”“再议?”徐伯仁嘴角向下扯出冰冷弧度,
眼神锐利如割开钢板,“陈副总,你在质疑铁律?同情龙血?
”枯瘦手指猛戳投影屏上燃烧的黄金瞳,厉声道,“看清楚!那是什么?意外?
那是骨子里的诅咒!源自太古的暴虐原罪!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今日他能熔穿龙族胸膛,
明日谁能保证他的龙炎不喷向我们的员工?谁能保证他血脉里的兽性不吞噬人性?!
”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雷霆般压迫感,震得桌面嗡嗡作响,“功过?在血脉原罪面前,
功过一文不值!潜伏的龙血,就是定时炸弹!必须在其引爆前,清除!这是铁则!是底线!
”话语如重锤,砸得陈海脸色煞白,嘴唇哆嗦,说不出一个字。肃清组几人眼神更冰冷锐利,
如出鞘利刃。清除意志,在沉默中凝聚成实质杀意。“灰隼,”徐伯仁声音不带一丝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