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记忆深处的金鸟>香港暴雨夜,第七名死者被发现时面带微笑。
>作为警队唯一能读取记忆碎片的“记忆侦探”,
我在死者意识深处看见了自己幼时遗失的吊坠。
>追查发现所有死者都参与过一项秘密脑部实验。>技术总监警告:“你看到的记忆,
可能也是被篡改的陷阱。”>当我终于揪出幕后黑手——那竟是我亡故导师的AI人格副本。
>它微笑低语:“我修改他们的记忆,只为让你看清真相。
”>维港的霓虹在雨水中扭曲成一片混沌的数据流,我的指尖悬在删除键上:十万人的记忆,
即将被我永久清空。雨,又在鞭笞着香港。不是那种缠绵悱恻的梅雨,是盛夏的暴雨,
倾盆而下,蛮横地冲刷着林立的高楼大厦。霓虹灯招牌在厚重的雨幕中晕染开来,
红的、绿的、蓝的、紫的,扭曲、流淌,像被泼翻了的廉价颜料盘,
倒映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又被疾驰而过的磁悬浮车碾成一片片破碎的、跳跃的光斑。
合了雨水腥气、潮湿混凝土、路边摊廉价油脂以及某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都市疲惫的味道。
雨水汇成浑浊的小溪,裹挟着垃圾,急促地涌向下水道口,发出沉闷而贪婪的呜咽。
深水埗的一栋旧唐楼,外墙斑驳,岁月和湿气在上面蚀刻出深褐色的泪痕。狭窄的楼道里,
混合着霉味、廉价香料和一种陈年污垢的气息,浓烈得几乎能粘在舌头上。
的右眼——那枚冰冷的、精密得不像血肉之躯的军用级“洞察者”扫描义眼——视野角落里,
几个微小的警告图标固执地闪烁着红光,如同濒死昆虫的复眼。该死的雨天,该死的湿气,
还有这该死的义眼神经接口,又在发出恼人的、针扎般的细微刺痛,
每一次脉冲都牵扯着太阳穴突突地跳。我下意识地用指关节用力按压了一下眼眶边缘,
试图将那尖锐的痛感驱散。“苏芮姐!” 一个年轻的声音在狭窄的楼道里撞出回响。
警员小陈,刚调来重案组不久,脸上还带着没褪干净的青涩和熬夜后的浮肿,
他费力地挤过堆在走廊里的破旧家具,雨水顺着他的制服帽檐滴落。“现场在里面,
老样子…第七个了。” 他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种面对未知和重复恐怖时的干涩。
我点点头,没说话。靴子踩在粘腻的地板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咯吱”声。
推开那扇漆皮剥落的铁门,
一股更强烈的气味扑面而来——消毒水的刺鼻、廉价香烛燃烧后留下的甜腻烟味,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却像冰冷钩子般直刺鼻腔的…腐败气息。
技术队的几个同事穿着臃肿的防护服,像一群笨拙的白色甲虫,在狭窄的室内无声地移动着,
灯光下,他们身上的反光条偶尔亮起刺眼的白光。客厅很小,
几乎被一张破旧的折叠桌和几张塑料凳占满。死者就坐在靠墙的一张塑料凳上。
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穿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工装,头发花白稀疏。他微微歪着头,
靠在那布满油腻手印的冰冷墙壁上。吸引所有目光的,是他脸上的表情。微笑。
那笑容极其松弛,极其自然,嘴角向上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甚至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带着一种近乎孩童般纯真的满足感。仿佛他并非在目睹死神降临,
而是沉溺于一场极致甜美的梦境,刚刚抵达了幸福的巅峰。这笑容凝固在他灰败的脸上,
与周围破败的环境、空气中弥漫的死亡气息形成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强烈反差。
像一幅错位的、充满恶意的宗教画。这已经是第七张这样带着诡异微笑的脸了。
“身份确认了?”我开口,声音在防护面罩里显得有些沉闷。“何伯雄,” 小陈立刻回答,
他翻动着手中的平板,“五十三岁,单身,以前在码头做搬运,后来失业,
靠打零工和救济金过活。社会关系简单,邻居说他独来独往,没什么异常。” 他顿了顿,
补充道,“和前六个一样,初步尸检…找不到任何物理性致死原因。没有外伤,
没有中毒迹象,没有突发疾病征兆…就像…”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
“…就像灵魂被抽走了,只留下一个空壳在笑。”又是这样。没有痕迹,没有动机,
只有这该死的、如出一辙的微笑。一张张脸孔在我脑中快速闪过,
像一张张被雨水打湿的、模糊的旧照片。这微笑成了一个诡异的图腾,一个无声的嘲讽,
悬在整座城市上空。我走到死者面前,蹲下。那凝固的笑容近在咫尺,
放大了那份令人心头发紧的诡异。义眼的扫描光束无声地落下,
冰冷的蓝光细致地扫过他松弛的面部皮肤、微张的嘴唇、浑浊的眼球。
生理数据瀑布般在我的视神经界面上流淌:体温低于室温,瞳孔固定散大,
脑部活动…一片死寂的平坦线。没有挣扎,没有痛苦,
甚至没有临终前通常会出现的那点混乱的生物电信号。平静得可怕。“读取。
” 我对着内置通讯器低声命令。指令通过加密信道瞬间抵达警局数据中心,
再经由复杂的权限认证后返回。一股强大的数据流,冰冷而庞大,如同高压水枪,
轰然冲入我大脑皮层深处专为记忆操作而改造过的神经接口区域。
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眩晕感猛地攫住了我。视野瞬间被扭曲的光斑和色彩吞噬,
物理世界的边界感模糊、溶解。仿佛整个人被粗暴地塞进了一台高速旋转的滚筒洗衣机,
又猛地被抛入冰冷的深海。每一次接入死者那已然沉寂的思维领域,
都是一次对自身存在感的残忍剥离,一次在意识废墟上的踽踽独行。眩晕稍缓,
眼前是跳动的、破碎的景象,如同信号不良的老旧电视画面。
何伯雄的记忆碎片像被狂风吹散的落叶,在我意识感知的“视野”中无序地翻飞、碰撞。
……油腻腻的厨房水槽里堆积如山的脏碗碟,水龙头滴答着浑浊的水珠,
单调得令人窒息…………深夜街角便利店刺目的荧光灯下,他捏着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犹豫着是买最便宜的面包还是过期的打折便当…………某个昏暗潮湿的地下通道,
他蜷缩在散发着尿臊味的破纸箱后面,听着外面呼啸而过的警笛声,
身体因寒冷和恐惧而瑟瑟发抖……这些灰暗、压抑的碎片,像沉重的铅块,
拖拽着我的感知不断下沉。典型的底层挣扎,充满被生活碾压后的麻木和绝望。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灰暗中,一个色彩截然不同的碎片猛地撞入我的感知范围。金色!
那是一抹极其明亮、极其温暖的金色光芒,瞬间撕裂了周遭的阴郁。
它并非来自记忆场景本身,而是来自碎片中心一个被强光聚焦的物体!
我的意识本能地“聚焦”过去,如同调整显微镜的焦距。
碎片在感知中骤然放大、清晰——那是一个吊坠!造型是一只振翅欲飞的小鸟,
线条简洁而流畅。材质非金非银,是一种温润、内敛、带着古老气息的暗金色泽,
在记忆的强光下流转着蜂蜜般的光晕。
鸟的眼睛镶嵌着两粒极其微小的、纯净得如同凝固泪滴般的深蓝色宝石,
深邃得仿佛能吸进灵魂。鸟羽的纹理清晰可见,每一道细微的刻痕都蕴含着难以言喻的灵性。
嗡!一股比接入记忆时强烈百倍的眩晕,或者说,是灵魂深处的剧震,狠狠击中了我!
大脑皮层瞬间过载,神经接口传来烧灼般的尖锐剧痛!
眼前所有的记忆碎片、何伯雄那破败的生活场景、甚至整个凶案现场,
都在剧烈的精神震荡中扭曲、崩塌、化为一片刺目的雪花噪点!我猛地向后踉跄,
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发出一声闷响。防护服下的身体瞬间被冷汗浸透,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撞碎肋骨。“苏芮姐!
” 小陈惊恐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水底传来,模糊不清。我抬手,
动作僵硬得如同生锈的机器,死死按住剧烈抽痛的太阳穴,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肤里。
冷汗沿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但这一切物理的痛苦,
都远不及意识深处那翻天覆地的惊涛骇浪。那个吊坠!那只振翅欲飞的小金鸟,
那双深蓝如海洋之心的眼睛…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它是我幼年时唯一的、最珍视的宝物!
是早已在十多年前那场吞噬了父母、也几乎吞噬了我的冲天大火中,化为灰烬的遗物!
是我午夜梦回时,指尖似乎还能触摸到的、带着母亲体温的幻影!
是我所有关于“家”和“安全”的具象,是深埋心底、永不愈合的伤疤!
它怎么会出现在一个素不相识、挣扎在生存边缘的码头搬运工的记忆碎片里?而且,
是以如此清晰、如此核心、如此被“光”强调的方式出现?
混乱、惊骇、一种被无形之手扼住喉咙的窒息感,瞬间攫住了我所有的思维。
冰冷的义眼深处,数据流疯狂滚动,试图建立不可能的关联。何伯雄凝固在脸上的诡异微笑,
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无声的、冰冷的嘲讽,直勾勾地对着我。我强忍着呕吐感和剧烈的头痛,
挣扎着再次“聚焦”于那个吊坠碎片。这一次,不再是震惊的冲击,
而是带着一种近乎偏执的审视。我调动所有义眼的微距扫描和分析能力,
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可能的伪造痕迹——光影的不自然过渡?材质的渲染偏差?
刻痕边缘的数字化毛刺?没有。完全没有。那暗金的温润光泽,
仿佛能触摸到金属本身的质感;鸟羽上每一道细微的刻痕,
都带着手工锻造特有的、独一无二的微小起伏;那深蓝宝石的纯净度,
内部仿佛有星云在缓缓旋转。这一切细节都真实得令人绝望。它不像一段被植入的虚假影像,
更像是一个被完美复刻的、拥有实体的珍宝投影。更可怕的是,
灰暗人生基调格格不入的“情绪印记”——一种纯粹的、温暖的、如同被阳光包裹的安全感。
这种情感色彩,恰恰是我童年握着那吊坠入睡时,母亲掌心温度所传递的感觉!
它精准地击中了我记忆中最私密、最脆弱的核心。这绝不仅仅是巧合。它像一枚淬毒的钢针,
精准地刺穿了我自以为坚固的职业外壳,直抵灵魂深处最柔软、也最疼痛的角落。寒意,
比深水埗唐楼里最阴冷的角落还要刺骨的寒意,顺着脊椎一路爬升,冻结了我的血液。
我死死盯着何伯雄脸上那永恒凝固的微笑,第一次感到,这微笑背后隐藏的深渊,
其黑暗与冰冷,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它不仅在嘲弄死亡,更在嘲弄我,
嘲弄我自以为掌控的记忆和过去。“给我查!” 我猛地站起身,
声音因为极度的紧绷和强行压抑的惊涛骇浪而嘶哑变形,在狭小的空间里撞出回响,
把旁边的小陈吓了一跳。“何伯雄!把他从出生到现在,所有能挖出来的东西,
系、工作记录、医疗档案、银行流水、网络浏览痕迹…哪怕他十年前在哪个街角买过一包烟,
都给我翻出来!还有,” 我停顿了一下,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重点筛查所有他可能参与过的,任何形式的…脑部实验或研究项目!
任何!听清楚了吗?任何!”小陈被我眼中几乎要喷薄而出的厉色震慑,
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飞快地在平板上记录着,手指都有些颤抖:“明白!苏芮姐!马上办!
”2 真相的迷雾我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狂跳的心脏和翻腾的思绪。
义眼的警告红光还在视野边缘固执地闪烁,神经接口的灼痛感并未减轻。
我再次看向那张微笑的脸。那抹金色小鸟吊坠的影像,如同烙印般灼烧在我的意识深处,
挥之不去。它不再仅仅是一个证物,它是一把钥匙,一把通向无法预知的黑暗深渊的钥匙。
而何伯雄,这个陌生的死者,他凝固的笑容之下,
似乎藏着关于我自身过去那场大火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秘密。
警局数据中心巨大的环形光幕墙,幽蓝的光芒映照着一张张疲惫而专注的脸。
空气中弥漫着电子设备低沉的嗡鸣、制冷剂冰冷的味道,
以及无数处理器高速运转散发出的、淡淡的臭氧气息。连续几天的高强度数据挖掘,
我和小陈的团队几乎住在了这里,困了就在折叠椅上打个盹,
靠着浓得发苦的黑咖啡和能量棒维持运转。“苏芮姐!
” 小陈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亢奋的嘶哑,他猛地从他那堆满光屏的工位上跳起来,
手里挥舞着一块透明的数据板,眼睛布满血丝却亮得惊人,“找到了!交叉比对出来了!
何伯雄!还有前面六个!”他几步冲到中央控制台前,手指在空气中快速划动,
将一份份加密档案拖拽到巨大的主光幕上。七个人的头像和个人信息并排展开,
下面是密密麻麻的关联数据和图表。“看这里!
” 小陈的手指重重地点在一条用醒目红线标出的记录上,“三年前!精准的时间点!
他们七个人,互不相识,社会阶层、活动区域完全不同,但都在同一时间段内,
甚至只是社区组织的免费体检——去过同一家私立医疗机构:‘新视界神经科学研究中心’!
登记的就诊科室是…‘压力管理与认知功能优化评估’!
”光幕上瞬间调出了“新视界研究中心”的简洁官网截图。现代化的建筑外观,
充满科技感的内部装饰图片,宣传语写着“探索大脑潜能,提升生命质量”。
看起来高端、专业、无可挑剔。“压力管理?” 我眉头紧锁,盯着那行字,
“一个失业的码头工人,一个退休会计,一个便利店店员…他们去评估优化认知功能?
” 直觉告诉我,这层光鲜的包装下面,必定藏着不可告人的东西。“更关键的是这里!
” 小陈的手指飞快滑动,
调出另一份高度加密、带有生物科技巨头“灵境科技”内部徽标的档案截图,
面清晰地标注着项目代号:“Project Mnemosyne” 记忆女神计划。
项目描述语焉不详,只提及“非侵入式脑波干预与神经可塑性长期观察研究”。
而下方参与合作的机构名单里,“新视界神经科学研究中心”赫然在列!
“灵境科技…” 我低声念出这个名字,一股寒意悄然爬上脊背。
这家公司是神经接口和脑机融合领域的绝对霸主,触角伸及全球,能量深不可测。
它的创始人,正是当年引领我踏入记忆科学殿堂的恩师,已故的秦牧之教授。
这个名字像一根细针,轻轻刺了我一下。“所有死者,” 小陈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都在‘记忆女神计划’的初期志愿者筛选名单里!
虽然项目档案里没有直接显示他们接受了核心实验,但时间点、关联机构…一切都对上了!
他们脑中被动了手脚!一定是这个实验!”线索终于汇聚成一股指向明确的激流。
七张凝固微笑的脸孔,一只只存在于我童年、却出现在死者记忆深处的金鸟吊坠,
由行业巨擘主导、以温和名义包装的秘密脑部实验项目…所有的线头都缠向了“灵境科技”,
缠向了我那早已安眠于地下的恩师创立的庞大帝国。就在这时,
我的私人加密通讯频道响起一个特定的、低沉的蜂鸣声。
屏幕上跳出一个简短的ID:Lens透镜。我的心脏猛地一沉。是他。
推开技术部厚重隔音门的手有些微不可察的僵硬。门内是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恒温恒湿的空气带着洁净的冷冽,巨大的服务器阵列沿着墙壁延伸,发出低沉而规律的嗡鸣,
如同某种巨兽平稳的心跳。无数细小的指示灯闪烁着幽绿、湛蓝的光芒,
如同夏夜的星河倾泻于此。这里是警队技术堡垒的核心,
也是“透镜”——技术总监林哲——的绝对领域。林哲背对着门,
站在一面巨大的全息数据墙前。
墙上瀑布般流淌着复杂的神经信号拓扑图、基因序列片段、以及不断变化的加密算法模型。
他身形挺拔,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高领技术服,双手插在裤袋里,
静静地凝视着那些流动的光影,像一位沉默的君王审视着他的数据王国。办公桌一角,
那个标志性的白色骨瓷茶杯安静地立着,杯沿残留着一点深褐色的茶渍,
看起来和昨天、甚至前天摆在那里时一模一样。听到开门声,他缓缓转过身。
脸上没什么表情,金丝眼镜后的目光锐利而平静,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精准地落在我身上。“苏芮。”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穿透背景噪音的清晰质感,
如同冰冷的金属薄片刮过空气。“林总监。” 我走到他面前几步远停下,
保持着职业的距离。
空气中弥漫着服务器散热的气味和一种极淡的、属于林哲身上的冷冽松香。
他桌上那个恒久不变的茶杯,此刻像一枚沉默的、充满隐喻的图腾。
“何伯雄的原始记忆数据,还有你提交的异常片段分析报告,” 林哲没有寒暄,开门见山,
目光扫过我的义眼,“我看过了。那个吊坠…很特别。” 他的语气平淡无波,
听不出任何情绪,但“特别”两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它是我童年的东西,
在火灾中遗失了。” 我直截了当,没有试图隐瞒。在林哲面前,
任何修饰都显得多余且愚蠢。“我知道。” 林哲轻轻颔首,仿佛这只是个无关紧要的注脚。
他向前踱了一小步,目光变得更具穿透力。“问题在于,苏芮,你如何确定,
你现在‘回忆’起的关于那个吊坠的一切,包括它的样子,它带给你的感觉,
甚至…那场火灾本身,” 他顿了顿,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锋,
“就是真实的、未被篡改过的原始记忆?”我心头猛地一凛,像被冰冷的毒蛇舔舐过脊椎。
这个问题,如同黑暗中骤然亮起的探照灯,瞬间将我内心最深处的恐惧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自从在何伯雄记忆里看到那只金鸟,这个幽灵般的疑问就一直在意识边缘徘徊,
只是被我强行压制着。此刻被林哲如此冷静、如此直白地抛出来,
其冲击力不亚于一颗在胸腔里爆开的炸弹。“你的‘洞察者’义眼,你的记忆读取能力,
” 林哲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重量,
“都基于对神经信号和意识数据的解构与重组。理论上,只要技术足够高深,
对底层算法和神经通路足够了解,在数据层面伪造一段记忆,让它完美融入你的认知体系,
骗过你的感官和逻辑自洽,并非不可能。”他微微侧身,
指向全息墙上一个正在动态模拟的、复杂得令人头晕的神经突触信号传导模型。“看这里。
记忆的存储和提取,并非像硬盘文件那样固定不变。
它更像一个动态的、不断被修改和重构的网络。每一次‘回忆’,都是一次潜在的‘改写’。
外部的数据植入、内部的情绪波动、甚至强大的心理暗示,都可能成为篡改的撬点。
” 他转回头,目光重新锁住我,“那个吊坠出现在一个实验参与者的记忆里,如此突兀,
如此精准地指向你内心最深的烙印。这太像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诱饵,
一个为你量身定做的…认知陷阱Cognitive Trap。”“陷阱?
” 我重复着这个词,感觉喉咙有些发干。林哲的逻辑冰冷而严密,像一台精准的手术刀,
剖开了所有看似合理的表象,露出了下面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为了什么?
引导我去追查‘记忆女神计划’?”“或者,是为了让你质疑自己的一切。
” 林哲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疲惫,“让你怀疑自己的过去,
怀疑自己的感知,怀疑自己赖以生存的‘真实’。
当一个记忆侦探连自己的记忆都无法信任时…” 他没有说下去,
但那未尽之意如同沉重的铅块,压在我的心头。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个白色的骨瓷茶杯,
指腹轻轻摩挲着杯沿那圈深褐色的茶渍。这个动作他重复过无数次,
带着一种近乎刻板的仪式感。“小心点,苏芮。” 他低头看着杯中残留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