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他青梅竹马十几年,总以为他也是心悦我的。央求父亲带我上门求亲,却被拒之门外,
并被告知,他早已有心仪之人。我与父亲浑身狼狈地回到家中,
一路上不知遭受了多少嘲笑和不堪。第二日我的死对头找上门来,我以为他是来羞辱我的,
不欲相见,丫鬟却跑过来跟我说,他是来提亲的……01我与陆明修青梅竹马十六年,
全京城都知道我爱慕他。父亲为我上门提亲那日,出门时万里无云,
行至陆府门前却突然暴雨倾盆。陆家大门紧闭,
门房嗤笑着扔出一句话:“我家少爷早有心仪之人,沈尚书和沈小姐,请回吧。
”归途的马车陷在泥泞里,满街都是看沈家嫡女笑话的目光。暴雨砸在青石板上,水花四溅,
冰冷刺骨的水汽穿透厚重的车帘,钻进骨头缝里。父亲的官袍下摆早已湿透,
沉甸甸地贴在身上,颜色深得像凝固的血。他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抿得死紧。我知道,
他现在的情绪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陆明修……马车在暴雨中艰难前行。爹始终没看我,
似是在闭目养神,可我清楚地看到他骨节分明的大手紧紧地捏住膝盖,压抑着心中的怒气。
我知道,那扇紧闭的陆府大门,那门房尖刻鄙夷的嘴脸,还有那句轻飘飘的话,
此刻正一遍遍凌迟着他身为父亲、身为朝廷重臣的尊严。“我家少爷早有心仪之人,
沈尚书和沈小姐,请回吧。”那门房声音不高,却穿透雨幕,清晰地钻进耳朵里,
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轻蔑。我爹当时就晃了一下,要不是我死死扶住他的胳膊,
他几乎要站不稳。那一刻,我清晰地感觉到他手臂上传来的、无法抑制的颤抖。
是十六年掏心掏肺视若亲子的情分被当众踩进泥里的难以置信。从蹒跚学步到及笄年华。
我和陆明修的名字在京城人的嘴里,从来都是连在一起的。沈家嫡女痴恋陆家公子,
早已是京城下无人不知的笑谈。我爹对我极尽宠爱,也算是默许甚至纵容了这份心思,
我跟他都以为陆家亦然。今日换来的竟是如此响亮的当头棒喝!车外,雨声、车辙声里,
混杂着压抑不住的低语和嗤笑,丝丝缕缕地钻进车厢。“快看,那不是沈尚书的车驾吗?
怎么这样狼狈?”“嗤,还能为什么?上赶着去陆家提亲,被人撵出来了,
没听见门房的话么?陆少爷心里早有人了!”“啧啧,沈家小姐这脸可往哪搁?
巴巴地追了人家十几年……”“谁说不是呢?平日里眼高于顶的沈大小姐,也有今天!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飘进车里。每一个字都像烧红的烙铁,烫在我爹的脸上,
也烫在我的心上。我爹一生清正刚直,何曾受过这等市井小民的当面奚落?
这比陆家当面的拒绝更让他难堪百倍。我伸出手,冰凉的手指轻轻覆在他紧握的拳头上。
“爹……”我喉咙发紧,声音微哑。他终于转过头看我。那双一向温和睿智的眼睛里,
此刻布满了血丝,翻涌着难以言喻的失望。“十六年……”他终于开口,声音干涩嘶哑。
“青梧,我沈家待他陆明修如何?待陆家如何?你……你又待他如何?全京城都看在眼里,
今日他却……”爹猛地顿住,胸口剧烈起伏,后面的话被堵在喉咙里,化作一声沉重的喘息,
重重地砸进我的心里。那失望的眼神,比陆家紧闭的大门更让我痛彻心扉。是我,
是我沈青梧的痴心妄想,连累了我爹,连累了沈家的门楣。我死死咬住下唇,
直到尝到一丝腥甜的铁锈味,指甲深深陷进掌心软肉,尖锐的疼痛传来,
让我混乱的脑子瞬间清明。02马车在雨幕里挣扎了半天,终于行至沈府门前。
管家福伯撑着伞,带着几个小厮焦急地等在门口,一见车停,立刻冲上来搀扶。
雨势丝毫未减,豆大的雨点砸在油纸伞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府门前的青石阶被冲刷得异常干净,却映衬得我们父女俩的身影更加狼狈不堪。“老爷,
小姐……”福伯的声音带着哭腔,满是担忧。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就算是惊雷滚滚的暴雨天,我们在陆府吃了闭门羹这件事,还是在京城传开了。
我爹拂开福伯搀扶的手,脊背却挺得愈发笔直。他一步一顿地踏上台阶,没有回头看我一眼,
径直穿过垂花门,消失在回廊深处。我站在台阶下,雨水顺着额发流下,模糊了视线。
丫鬟小莲撑着伞跑过来,带着哭音:“小姐,快进去吧,仔细着凉!
”她试图用帕子给我擦拭脸上的雨水。我轻轻挡开她的手,
声音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我没事,扶我回梧桐苑。”梧桐苑,我住了十六年的地方,
院子里那几株高大的梧桐树在狂风暴雨中疯狂摇曳,宽大的叶子被撕扯着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如同我心底无法宣泄的悲鸣。小莲小心翼翼地替我脱下湿透重的外衫,又端来热水。
我任由她摆布,像一尊失去灵魂的木偶。热水浸过冰冷的皮肤,却丝毫感觉不到暖意。
陆明修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他对我说话时专注含笑的眼神,
他在梧桐树下为我念诗时清朗的声音……无数过往的片段,此刻都变成最锋利的刀刃,
在我脑海里反复切割。每一次回忆,都伴随着阵阵刺痛。我沈青梧,
就是这笑话里最愚蠢、最可悲的主角。03“小姐,您别这样……想哭就哭出来吧。
”小莲看着我苍白的脸庞和空洞的眼神,声音哽咽。哭?
眼泪早已在陆府门前的那场暴雨里流尽了。剩下的,
只有被碾碎的自尊和烧灼五脏六腑的痛意。“我累了,你下去吧,没有我的吩咐,
任何人都不许进来打扰。”我闭上眼,声音干涩。小莲担忧地看了我一眼,
最终还是红着眼眶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屋内只剩下我一个人,窗外风雨声更加清晰。
我走到妆台前,铜镜里映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眼神空洞,像一潭死水。
曾经那些因陆明修一句夸赞就能飞扬起来的神采,此刻荡然无存。我伸手,
拿起妆匣最底层那枚温润的羊脂玉佩。去年陆明修生辰,我费尽心思寻来的一对玉佩,
另一枚送给了他。他当时接过,眼含惊喜,珍重地收在怀里。“青梧所赠,定当贴身珍藏。
”那温存的话语犹在耳边,如今想来,每一个字都虚伪至极!骗子!全是骗子!我扬起手,
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的玉佩狠狠砸向铜镜。“哐当——!”玉佩撞在镜面上,
发出刺耳的声响,瞬间碎裂成几块,落在地上。光滑的镜面被砸出一道裂痕,
映照着我同样支离破碎的脸。也好。碎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念想。我拖着疲惫地身子,
和衣跌进床榻上。浑浑噩噩不知过了多久,窗外天色一直阴沉着,分不清时辰。
小莲似乎在外间守了一夜,我听见她压抑的咳嗽声。我眼睛干涩得发疼,却毫无睡意。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毫不掩饰的嚣张气焰,
径直闯到了梧桐苑紧闭的院门外。“砰!砰!砰!”不是敲门,是直接用脚踹,力道之大,
震得门框都在吱嘎作响。“沈青梧!开门!
”一个清亮又极其不耐烦的声音穿透门板传了进来。这声音……谢珩!这个声音,
化成灰我都认得。镇国公府的混世魔王,我沈青梧十六年来的头号死对头。
色像“烧糊的抹布”……从在宫宴上故意弹琴压我一头到往我院子里丢癞蛤蟆……桩桩件件,
罄竹难书!他是这偌大的京城里,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尤其是在此时此刻,
在我颜面扫地、狼狈不堪的当口。他来干什么?04思索间,外间传来小莲带着哭腔的劝阻。
“谢小公爷,您行行好,我家小姐真的不舒服,您改日再来吧……”“不舒服?
”谢珩的声音拔高,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诮。“开门!再不开门,小爷我可就让人来砸门了!
”话音刚落,又是重重一脚踹在门板上,发出更大的声响。
那扇并不算太结实的院门发出痛苦的呻吟,摇摇欲坠。简直欺人太甚!我猛地掀开毯子,
赤着脚就冲了出去,一把拉开了房门。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残存的水汽扑面而来,
激得我打了个寒颤。院门已被踹开,谢珩就那么大喇喇地站在门口,
一身绯色锦袍在阴沉的天色下分外扎眼。他身姿挺拔,面容是京城里少有的昳丽,
长眉斜飞入鬓,一双桃花眼天生带着几分风流笑意,只是此刻那笑意里全是毫不掩饰的揶揄。
他身后跟着一群抬着红木箱子的仆人,箱子上系着红绸,在满院萧索中显得格外突兀。
看到我衣衫单薄、赤着脚冲出来,脸色苍白、眼睛却燃着熊熊怒火的样子,
谢珩那双桃花眼微微一眯,嘴角勾起一个欠揍的弧度。“谢珩!”我气得浑身发抖。
“你来干什么,看笑话?还是觉得陆家给我的羞辱不够,你要亲自来补上几脚?”“滚!
给我立刻滚出沈家!”我指着大门的方向,指尖因为愤怒而剧烈颤抖。
他像是没听见我的怒吼,反而朝我逼近了一步。身上那股清冽的松柏气息混合着淡淡的酒气,
极具侵略性地压了过来。他微微俯身,那张俊美得近乎妖孽的脸庞凑近我,
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长而密的睫毛下,
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里翻涌的、我完全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没有预想中纯粹的幸灾乐祸,
反而像压抑着某种风暴。“我来干什么?”他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蛊惑的沙哑,一字一句,清晰地砸进我耳朵。
“沈青梧……”他顿了顿,那双深潭般的眼眸紧紧锁住我,像是要穿透我所有的愤怒和伪装,
直抵内心。“我娶你,你敢不敢嫁。”几个字如同平地惊雷,炸得我脑中一片空白,
耳边嗡嗡作响。他说什么?!我怀疑自己一夜未眠,浑浑噩噩,出现了幻听。
甚至下意识地侧了侧耳朵,荒谬地看着眼前这张近在咫尺、写满了认真的俊脸。
他身后那一排系着红绸的箱子,无法忽视地闯入我的视线。05短暂的死寂过后,
我才反应迟钝地回过神来。陆明修当众拒婚,让我和我爹沦为全城笑柄。他谢珩,
这个我从小斗到大的死对头,竟然抬着聘礼上门,问我敢不敢嫁给他!
他是觉得我沈青梧被陆明修抛弃之后,就廉价到可以被他随意拿来戏弄、折辱了吗!
他这是要把我最后一点遮羞布都扯下来,踩在脚下践踏!极致的愤怒反而让我瞬间冷静下来。
我看着他,嘴角慢慢扯出一个冷笑。“呵……嫁给你?”声音轻得像羽毛,冰冷至极。
“谢小公爷,您这又是唱的哪一出?是觉得我沈青梧被陆明修弃如敝履,
可怜到需要你大发慈悲,施舍一个名分来给我遮羞?还是说……”我逼近一步,
赤脚踩在冰冷的石板上,寒气直透心扉。“你觉得这样还不够解恨?
非要在我心口上再插一刀,看着我彻底烂在泥里才痛快?!”我猛地扬起手,指向院门,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你的东西,给我滚!立刻!否则,
别怪我叫人把你打出去!”谢珩脸上的那点玩世不恭彻底消失了。他定定地看着我,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翻涌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近乎偏执的疯狂。他没有退开,
反而又向前逼近了半步,高大的身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那股清冽的松柏气息混合着酒意,
变得更加浓烈,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压迫感。“沈青梧。”他声音低沉得可怕。“在你眼里,
我谢珩就只会落井下石,只会羞辱你?”“不然呢?”我低吼出声,
积压了一整天的屈辱、愤怒和绝望,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从小到大,
你除了变着法儿地给我找不痛快,还会什么?在我最狼狈的时候来问我敢不敢嫁给你?谢珩,
收起你那套假惺惺的把戏,我沈青梧再不堪,也不需要你的怜悯!”“滚吧!
”情绪彻底失控,我猛地抬手,狠狠朝他推去,只想把这个人立刻赶出我的视线。然而,
怒火攻心之下,动作完全失了章法。推搡间,手肘重重撞在门框凸起的一角!“嘶——!
”剧痛袭来,我闷哼一声,下意识地缩回手。钻心的疼从手肘处蔓延开来。
我的皮肤本就娇嫩,经过猛烈的撞击,手肘处已然破了皮,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到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