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师傅最有天赋的徒弟，她说我将是江宁府最好的绣娘。那年杏花微雨，
我捡了一个落魄书生，嫁他做娘子。为相公考科举筹银子，我日日熬夜刺绣。相公高中进士，
众人皆恭贺我苦尽甘来。进京不到三月，相公在寡居表妹的鼓动下，不仅把我送到上司床上。
还眼睁睁看着我被砍下右手。口中骂我不知廉耻，肮脏下贱。转头怪我帮得不够。
我举起完好的左手，拖着相公下地狱。1“表哥，那日魏婉确实去了孙家，
我让跟去的孩子亲眼看到，她进了孙府的角门。”王思思一边研磨一边说。“或许，
或许是别的什么原因也说不定。”陈珉恩放下毛笔。“呵呵，表哥，她可是从角门进去的！
”王思思眼角眉梢都是鄙夷。“若是正经道歉，她魏婉就该从大门堂堂正正进去。
我们也不知道她进去都干了什么，第二日你去衙门，那孙子昂不是对你和颜悦色吗？
男人得了好东西，自然是这个样子。”“以后我的饭食、衣物不必经她的手。
”陈珉恩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站在门外端着一盘糕点。“咔嚓”盘子跌落碎成两半，
糕点滚落一地。“婉娘，你在这里做什么？”陈珉恩开门看见我很是诧异却并不心虚。
“魏婉，你个不要脸的贱货，来这里干嘛！”王思思不屑看我一眼。“你听到了又怎么样？
我们说的就是事实。”“还有，以后表哥的东西，你都不要碰，表哥嫌脏！
”说完用绣花鞋碾碎了一块糕点。“陈珉恩，你怎么能这般想我？”我呆呆地看着陈珉恩，
眼眶通红。我辛苦熬夜做绣品，供出来的进士相公，因为我帮他登门托关系，却怀疑我不忠。
“我知道你也是为我好，我会领你的情。”陈珉恩低头不敢看我。我在绣房中枯坐一夜。
2“陈珉恩，你我夫妻八载，同甘共苦，你就对我没半点信任。
”我拦在要去上值的陈珉恩面前。“闹够了没有，这件事以后不必再提。
”陈珉恩满脸不耐地说道。“魏婉，你个万人骑的娼妇还敢纠缠我表哥。
”王思思从屋内几步跨出来。“八年你都没给表哥生下一儿半女，
现在更是不知廉耻上门陪睡。有什么资格纠缠我表哥。”王思思眼神恶毒地看着我。
“按老祖宗的规矩，应该把你浸猪笼。”“思思，别说了。”陈珉恩急着上值，
说完就转身想出门。“陈珉恩，
我去孙家只是去送绣品......”我急忙伸手拉住陈珉恩的衣袖。“闭嘴！魏婉，
你去孙家做了什么我不想听。”陈珉恩似怕被什么脏东西缠上，一把扯开了袖子，
剩下我的手在空中，什么也没握住。我心里一阵刺痛，陈珉恩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给我。
“你永远是我陈珉恩的夫人，之前的事不用再提。”陈珉恩冷声开口，说完就开门跨出院子。
我看着远去的身影，呆呆站在原地。王思思忽然猛地一推，我跌坐在地。
“你这个不要脸的烂货，都这样了还想勾引表哥？”王思思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眼里全是得意之色。我爬起来，一巴掌打在她脸上。“是你胡说，是你挑拨我与相公的感情，
他才不愿听我解释！”我嘶吼出声，眼睛死死瞪着眼前的女人。“是我你又能怎么样？
我和表哥青梅竹马，已经定亲，是你这个贱人勾引他，害我不能和表哥不能在一起。
”挨了一巴掌的王思思不怒反笑。“你们？定亲？”我不可置信地看着王思思，
我眼中风光霁月，口口声声说着对我一见倾心的相公，家中不仅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妹，
还早就定了亲。“哈哈哈哈哈，魏婉，你真好骗。如果不是你有绣艺傍身，
能挣来我表哥进学的银钱，还能照顾久病卧床的姑母。你以为我表哥会娶你进门？
”王思思实在不忍住，叉着腰大笑。“所以，一开始就是骗我的？”我浑身血液凝固，
张着嘴却发不出声音。“这样你就受不了了，后面还有得你受呢。
”愉悦地看着我呆滞的面容，转身就走。3在家中浑浑噩噩半个月，
我本想靠卖绣品攒些银钱。“拿来把你，表哥说过不准你出门。卖绣品，
谁知道你是卖到哪个窑子里去。”王思思一把抢过我的包袱。“表哥，
今天魏婉带着包袱想出门，被我拦下了。”王思思得意地给陈珉恩告状。我本想辩解，
话未出口，一个响亮的耳光就落在我脸上。我捂着脸，惊愕地看着眼前满脸书卷气的男人。
“你个贱人，是不是想出门勾搭野男人。你不能生还被别人睡过，我都没嫌弃你，
你还想给我戴绿帽子？”说完扯着我的头发把我拖进了绣房。“陈珉恩，我要跟你和离！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绝望地开口。“魏婉，你现在想和离，就是想毁了我！
想让人说我抛弃糟糠之妻，魏婉，你好歹毒得心思！”陈珉恩将我死死摁在绣架上，
尖锐的绣花针刺进我脸上，鲜血染红了未绣完的青竹。这个男人在说什么？我想毁了他？
我歹毒？我眼里悬着的泪无声滑落，混进了鲜血中。我被关在绣房，每日必须交出一副绣品。
如若不然，不仅没饭吃还会迎来王思思的一顿棍棒。一道圣旨下来。
贵妃娘娘得了我绣得百子千孙图，不到一月竟怀上了龙钟，皇上龙心大悦，
不仅赏了送绣品的孙家，也赏刺绣的陈家。我以为我受的不公和委屈终于能够得到伸张，
却被绑在房内堵住嘴巴。眼睁睁看着王思思代替我，接了皇上的赏。4“婉娘，你好好的，
不吵不闹，我也好好地养着你。你继续做你的官夫人。
”陈珉恩拿过来一匹御赐的布料对我好言相劝。王思思也不再把我关在绣房，
只是每日紧紧盯着我，不让我随意出门。一天晚上，陈珉恩的上官孙子昂又来家中做客。
我仿佛回到了孙子昂第一次上门做客，醉酒后动手调戏我那天。当天，
陈珉恩当值回来心情颇好。“婉娘，今日家中多备些酒菜，我邀了上官到家中做客。
”相公这么快就能结交到上司，我和王思思兴奋地张罗饭食。
孙编撰是个三十出头的清俊男子，儒雅随和。见着我和表妹也只是轻轻颔首示意。
却不想酒过三巡，我去添茶时，他忽然一把拉过我的手。“陈夫人的手可真美，纤细修长，
如同上好美玉。”我被吓得当场愣住，连手都忘了抽回来。“孙子昂，你个登徒子，
赶紧放开我夫人。”陈珉恩看到此景暴喝出声。站起来一把把我拉开，
指着孙子昂的鼻子怒骂出声。“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色中恶鬼。
”孙子昂原本酒意上头也是瞬间清醒过来。“对不......”话刚出口，
便挨了陈珉恩一拳。鼻血流出，把陈珉恩也吓住了。本来把酒言欢，
称兄道弟的俩人不欢而散。我回到房间，埋头痛哭，心里又是高兴又是忧心。
高兴相公为我挺身而出，忧心相公为此得罪上官，以后当差怕是不容易。“婉娘，你放心，
我会护着你。”见我哭泣，陈珉恩只当我害怕，抱着我轻声安慰。5果然不出我所料，
连续三日。陈珉恩下值到家都愁眉不展，满脸忧色。“表哥，你就是太冲动了。
本来是可以好好拿捏孙子昂的机会，你一拳就给打没了！”王思思忍不住可惜。
“你说的什么话？我陈珉恩为人坦荡，怎可用夫人清誉拿捏上司。”陈珉恩当即厉声反驳。
“表哥，你别气呀。要我说，这事本就是魏婉惹的，怎不见孙大人摸我的手，
可见她就是存心勾引。你现在还为她着想，她心里指不定怎么乐呢。”王思思分析道。
“婉娘，不是这样的人。以后这些话别再说了。”我找到师傅的同门姐妹，
得知孙子昂的夫人急需一幅绣品，作为贵妃娘娘的生辰礼，只是绣品要求极高，
师傅的同门姐妹正愁找不到合适的绣娘。贵妃娘娘和孙夫人是同族。还有十日，
就是贵妃娘娘生辰。我夜夜苦熬，终于提前两日完成了绣品。走出房门才发现，头昏眼花时，
才得知相公竟有三日未曾去翰林院。“表嫂，这三日表哥把自己关在房内喝闷酒，
我担心他的身体，怎么受得住。”说着呜呜哭了起来。“那孙子昂处处刁难表哥不说，
还联合同僚给表哥使绊子。”“表哥为了保你清誉，未露只言片语。”“表嫂，
你赶紧想想办法啊，这样下去表哥就毁了！”王思思紧紧拉着我的手。我敲了敲房门，
里面一片沉寂。“表嫂，不如你上门去给孙大人道个歉，这事就算了了。
”“不求表哥官运亨通，只愿能在翰林院好好当差，平安顺遂就好。”“我自有办法，
你先劝相公吃点东西，我去去就回。”说完，我提上包袱出门。这绣品孙夫人很是满意，
听说我相公也在翰林院当值。“妹妹，你可就是救了我的及时雨。翰林院就是我孙家说了算，
保证你相公以后在翰林院别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孙夫人眉眼都是喜色，
赶紧派人去装裱绣品。“有姐姐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们初来乍到，又没个门路，
只听说姐姐宽厚仁慈，才敢上门叨扰。”我欣喜万分急忙道谢，也感叹这孙家竟有这般能耐。
回到家，推开院门。就看到眼眶深陷、面色蜡黄，清瘦得仿佛风一吹就要倒的相公。“相公，
明日你就去当值吧，事情已经办妥了！”我忍不住把好消息分享给他。“辛苦婉娘了。
”语气平淡，带着疏离。我也只当他身体不适，并未多想。“还是表嫂有本事。
”王思思语气古怪，眼神在我身上上下打量，颇有深意。6“嫂夫人，子昂给您赔不是了，
之前是我行事不当，望嫂夫人原谅。”孙子昂说完举着杯子，目光落在看着我面前的酒杯上。
“表嫂，你可不能小气，孙大人都亲自登门道歉了，这杯酒你怎么也该喝下的。
”王思思软言劝道。“婉娘！”陈珉恩眼睛看向我。都想让我喝了这杯酒，酒里到底有什么？
我仰头喝下，装作头晕，回了绣房，取出口里的一团裹满酒液的棉花。赶紧扣住喉咙，
把今天吃的东西都吐了出来。“思思姑娘，这杯酒是敬你的。多谢你的绣品，
我和陈兄才得以更进一步。”王思思尴尬举起酒杯。片刻便面色如常，露出得意之色。
和两个男人喝了起来。不多时也不胜酒力，回了房间。剩下孙子昂和陈珉恩相互对饮。
“孙兄，今天就到这里。我们改日再痛饮。如何？”“自然好，今日就多谢陈兄款待。
”孙子昂走向了绣房方向，陈珉恩却转身出了院门。我躲在暗处，
看着夜色中陈珉恩摇晃走远的背影。心中冷笑，陈珉恩这个伪君子，不知是心虚，
还是不敢亲眼看着绿帽子戴头上。6“魏婉，你这个贱人，你敢算计我。
你故意把我带来绣房，故意看我被孙子昂欺辱。你不是人！”王思思坐在绣房简陋的矮榻上，
用被子裹住身体。看我的眼里，恶意如同实质。“对呀！我就是故意的。”我面无表情说道。
“你们可以在我的酒里下药。我难道就不能趁你喝醉把你换过来替我挡灾。你能算计我，
我当然也能算计你。你怎么就不能接受了呢？”“我要告诉表哥……”王思思声音忽然变弱。
“怎么，不敢告诉你的好表哥了。你说，你的好表哥知道了昨晚是你被孙子昂奸污，
还会不会和你再续前缘呢？毕竟，脏了！”我的声音犹如恶魔低喃。
看着王思思面色不断变换，我心中一阵畅快。“不过，你本就是寡妇，能有多干净。
”我玩味说道。“放心，我会给你保密。”“你会这样好心。”王思思满脸警惕地看着我。
“当然，没有。不过，我们可以做笔交易。”“你想做什么，我不会做对不起表哥的事。
”王思思突然古怪地看着我。“你不会想让我帮你和表哥和好吧，魏婉，你别做梦了，
表哥是不会再要你的！”我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王思思，我是有多蠢，还想和陈珉恩和好。
“帮我和离。”“怎么帮？表哥不可能放你走。”“怎么帮，是你的事。现在，穿好衣服，
滚出去。”7第二日一早，王思思等在院子门口。看见陈珉恩后轻轻点头。陈珉恩面色愠怒。
是他安排的一切，现在却生气我背叛了他。之前只是猜测，就能让王思思随意欺辱我，
对我动手。现在有了实证，恐怕连看见我都觉恶心。我捏着王思思的把柄，依旧每日刺绣，
日子好过许多。自然也不会主动往陈珉恩面前凑。一个月后，王思思被诊出喜脉，
陈珉恩高兴异常。毕竟陈珉恩马上二十五了，才得来这么一个孩子。
陈珉恩压根儿没有怀疑过孩子是不是他的，毕竟两人早有首尾。“思思，你放心，
表哥会娶你的，只是现在只能委屈你做妾。”陈珉恩眼含歉意地看向王思思。
“这是我陈家唯一的血脉，我自然不能让他成为庶子。只是我现在官运亨通，
眼看就能再升一级，名誉不能受损。只能再委屈你一些日子了。”陈珉恩赶紧补充道。
“思思，你怎么不说话？是高兴傻了吗？”王思思脸色很是不好，
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直到陈珉恩摇了摇她肩膀，才回过神来，“我，太高兴了，
思思自然都听表哥的。”看着乖巧懂事的王思思，想着官运亨通的未来。陈珉恩当即决定，
给王思思肚子里还是一颗胚胎的孩子取名字。陈，单名一个“昊”字。还特意办了一桌酒席，
纳了王思思做妾。7我知道王思思想弄掉肚子里的孩子。现在月份不大，出点意外也是有的。
有好几次，我都看到她看我算计的目光。“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要是不走，
你的孩子只能是庶子。还是，你想让你的好表哥知道这孩子不是他的？”我威胁道。“你敢，
这孩子就是表哥的。你现在说话，表哥不会相信。”“你敢赌吗？就算孩子是陈珉恩的，
又怎么样。他只要知道，那天晚上，谁在绣房就可以了。”我的话如同魔咒，
紧紧将王思思缠住。“婉娘，你把洗脚水给思思端过来。她怀着我们陈家唯一的血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