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这么没用？妻子当众羞辱他，儿子嫌他丢人，父母骂他是废物。
35岁的匡志被裁员、被戴绿帽、被全家踩在脚下，直到医院告诉他：肝癌晚期，
只剩三个月。他笑了，卖掉房子，买好汽油。那些欺辱过他的人，
一个都别想活——既然你们要我死，那就一起烧成灰。1匡志盯着电脑屏幕，
手指在键盘上机械地敲着，眼睛发酸。办公室的空调嗡嗡响，吹得他后颈发凉。匡志，
来一下。主管李振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没等他回答，皮鞋声已经往会议室方向去了。
匡志咽了口唾沫，喉咙发紧。他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
几个同事抬头瞥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假装忙自己的事。会议室的门半掩着，
李振坐在长桌尽头，手里转着一支钢笔。坐。李振没看他，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匡志坐下，膝盖抵在桌沿，手指在桌下无意识地搓着。公司最近效益不好，
李振把一张纸推过来，你被优化了。纸上的黑字刺眼——解除劳动合同。
匡志盯着那几个字，脑子里嗡嗡响。补偿金按N+1算，李振继续说，今天交接完，
明天不用来了。匡志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我上季度绩效是A……A？
李振突然笑了，钢笔啪地拍在桌上，匡志，你35了，知道现在招个应届生多少钱吗？
你一个人的工资够养两个新人，还比你听话。匡志没说话，手指在桌下掐进掌心。
收拾东西吧，李振站起来，人事一会儿找你签协议。匡志走出会议室，后背发僵。
办公室里的键盘声、电话声、同事的说话声，全都变得刺耳。他回到工位，
机械地把抽屉里的东西往外拿——降压药、充电器、半包烟、一张全家福。照片是去年拍的，
闵霞穿着新买的红裙子，匡小峰站在中间，笑得一脸不耐烦。匡志自己站在最边上，
像个多余的背景板。他把照片塞进纸箱，前台小姑娘递给他一个塑料袋：匡哥，
东西装得下吗？匡志摇摇头，没说话。抱着纸箱走出公司大楼，热浪扑面而来。
六月的太阳晒得人发晕，匡志站在路边，一时不知道该往哪走。手机响了，
是闵霞的微信：妈住院了，速转两万。下面附了一条水滴筹的链接。
匡志盯着屏幕看了几秒，点开余额宝，里面还剩一万八千多。他全转了过去，
备注：医药费。公交车里挤满了人，匡志抱着纸箱站在过道，汗顺着脖子往下流。
旁边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戴着耳机打游戏，外放的声音吵得他太阳穴突突跳。
First Blood！游戏音效尖锐刺耳，匡志闭了闭眼。到站下车，
小区门口的水果摊老板冲他点点头：匡哥，今天回来这么早？匡志扯了扯嘴角，没回答。
钥匙插进锁孔，门一开，游戏音效立刻冲进耳朵。Double Kill！
匡小峰盘腿坐在沙发上，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快滑动，头都没抬：爸，我饿了。
匡志把纸箱放在鞋柜上，走进厨房。冰箱里空荡荡的，
只有半盒发霉的卤肉、几根蔫了的青菜和半瓶老干妈。他开火煮挂面，水咕嘟咕嘟冒泡，
油星溅到手背上，烫得他一哆嗦。爸，面好了没？匡小峰在客厅喊。马上。
匡志应了一声，声音干涩。闵霞是晚上九点到家的。高跟鞋的声音在楼道里响起，钥匙转动，
门一开，香水味先飘进来。今天怎么这么黑？闵霞的声音带着不耐烦，啪地按亮客厅灯。
匡志坐在餐桌旁，面前是一碗已经凉透的面。闵霞的目光扫过玄关的纸箱，
眉毛一挑：被开了？匡志没吭声。闵霞冷笑一声，把包甩到沙发上：我早跟刘姐说了，
你这人成不了事。匡小峰从房间里探出头：妈，我饿了。冰箱里没吃的？
闵霞皱眉。爸就煮了面，难吃死了。匡小峰撇嘴。闵霞瞥了匡志一眼，
从包里拿出手机：我给你点外卖。匡志站起来，把凉掉的面倒进垃圾桶，
汤水淅淅沥沥地往下漏。闵霞一边点外卖一边说：刘姐老公去年升总监了，
人家现在开宝马，家里两套房。匡志没说话，把碗放进水池。张昊他爸又换车了。
匡小峰突然插嘴，今天放学看到他爸开辆奔驰来接他。闵霞嗤笑一声：听见没？
亲儿子都嫌你丢人。匡志站在水池前，水龙头哗哗地流，冲着手上的油渍。晚上十一点，
闵霞洗完澡，敷着面膜躺在床上刷手机。匡志坐在床边，想开口说点什么。别碰我，
闵霞头也不抬，今天累了。匡志的手僵在半空，最后慢慢放下来。他起身去阳台，
点了根烟。楼下路灯昏黄，几只野猫在垃圾桶旁边翻找食物。手机又响了，
是公司HR发来的消息：匡先生，离职协议已发送至邮箱，请尽快签署。匡志盯着屏幕，
烟灰掉在裤子上，烫出一个黑点。凌晨两点，匡志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天花板。
闵霞在旁边睡得安稳，呼吸均匀。匡志轻轻翻了个身，床垫发出细微的吱呀声。别动，
烦不烦？闵霞含糊地骂了一句，背对着他，把被子全卷走了。匡志盯着她的后背，
脑子里闪过公司HR的话、李振的冷笑、闵霞的嘲讽、匡小峰那句爸，我饿了。
他闭上眼，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天快亮的时候，匡志做了个梦。梦里他站在公司楼下，
纸箱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往外掉，所有人都看着他笑。闵霞和匡小峰站在远处，背对着他，
越走越远。他想喊，但发不出声音。然后他醒了，发现枕头是湿的。2匡志一晚上没睡踏实，
天刚亮就爬起来。闵霞还在睡，背对着他，被子全裹在身上。他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
去厨房烧水。水壶呜呜响的时候，手机震了。是他爸匡大勇的电话。喂，爸。钱呢？
匡大勇的声音又硬又冲，你妈在医院等着交费，你磨蹭什么呢？
匡志嗓子发干：我昨晚转了一万八……一万八顶个屁用！匡大勇直接打断，
手术押金就要五万！你妈躺床上疼得直哼哼，你还有脸睡觉？匡志没吭声，
手指捏着手机发紧。中午之前把钱打过来，匡大勇撂下话，不然我上你家要去！
电话挂了，水壶刚好烧开，蒸汽顶着壶盖咔咔响。匡志盯着冒白气的水壶，脑子里嗡嗡的。
闵霞起床的时候已经九点半，匡志坐在沙发上翻手机里的招聘软件。你爸刚给我打电话了，
闵霞一边涂口红一边说，冲我吼什么吼？有本事冲他儿子吼去。
匡志抬头：他说什么了？还能说什么？要钱呗。闵霞冷笑，
你妈做个胆结石手术要五万？骗鬼呢？肯定是想贴补你那个废物弟弟。
匡志站起来：我去医院看看。看什么看？闵霞把口红啪地扔进包里，
先把钱的事解决了，别让他们闹到家里来。匡志没说话，低头继续翻招聘信息。
大部分岗位都写着35岁以下，剩下的要么要求985硕士，
要么写着接受高强度加班。中午十一点，门铃响了。匡志去开门，匡大勇直接撞进来，
鞋都没换。钱呢？匡大勇瞪着眼，脸上的皱纹绷得死紧。匡志喉咙发紧：爸，
我现在手头……现在手头紧？匡大勇突然抄起鞋柜上的花瓶砸在地上，瓷片炸了一地，
你妈在医院等死，你跟我说手头紧？闵霞从卧室冲出来：干什么？摔东西给谁看？
匡大勇指着她鼻子：你闭嘴！我跟我儿子说话，轮不到你插嘴！
匡小峰从自己房间探出头，看了一眼又缩回去，砰地关上门。爸，匡志声音发哑，
我刚失业，真拿不出五万……失业？匡大勇突然笑了，笑得狰狞，我供你上大学，
你就混成这样？三十多岁让人当垃圾扔了？闵霞插嘴：他自己没本事，怪谁？
匡大勇猛地转向她：你再说一遍？闵霞翻个白眼，不说话了。匡大勇转回来，
盯着匡志：今天这钱，你拿也得拿，不拿也得拿！匡志站在原地，感觉血往头上涌。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后是匡志去银行取了定期存款。
那是他原本打算给匡小峰存的教育基金，现在全取出来了。四万八，加上昨晚转的一万八，
勉强够手术费。匡大勇拿了钱，脸色稍微好了点：早拿出来不完了？非得闹这么难看。
匡志没说话，看着匡大勇把钱塞进包里，转身就走。回到家，闵霞正在打电话，
声音腻得发甜：嗯，我知道啦……晚上见。看见匡志进来，她立刻挂了电话，
脸一拉：钱给了？匡志点点头。真行啊，闵霞冷笑，藏私房钱是吧？
平时跟我装穷，你爸一来就掏出来了？匡志没力气跟她吵，转身去卫生间洗脸。
冷水扑在脸上，他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发红，胡子拉碴，像个四十岁的流浪汉。
晚上匡小峰放学回来，书包一扔就喊饿。妈呢？匡志问。不知道，
匡小峰打开冰箱看了看，怎么什么都没啊？匡志拿出手机：想吃什么？我给你点外卖。
匡小峰撇撇嘴：随便吧。匡志点了份牛肉饭，自己泡了碗方便面。吃饭的时候，
匡小峰突然说：爸，我们下个月有家长开放日。匡志抬头：哪天？我去。别，
匡小峰低头扒饭，张昊他爸开奔驰去，你连车都没有。
匡志筷子顿了一下：我可以打车……算了吧，匡小峰打断他，丢人。
匡志没再说话，低头吃面。面汤咸得发苦。晚上十点，闵霞还没回来。匡志给她打电话，
响了很久才接。干嘛？闵霞那边吵得很，有音乐声。这么晚了，还不回来？
跟同事聚餐，闵霞不耐烦，你先睡吧，别等我。电话挂了。匡志坐在沙发上，
又打了几个招聘电话，对方一听他35岁，都说暂时没有合适岗位。凌晨一点，
闵霞回来了，身上带着酒气和香水味。匡志站在卧室门口：怎么这么晚？管得着吗你？
闵霞推开他，失业在家闲出屁了？整天盯着我？匡志闻到她身上有烟味，
不是她平时抽的那种。第二天早上，匡志起早去医院看母亲。病房里，母亲躺在病床上，
脸色发黄。匡大勇坐在旁边削苹果，看见匡志进来，哼了一声。妈，好点没？
匡志轻声问。母亲虚弱地点点头：好多了……就是花钱太多了，拖累你们。
匡大勇插嘴：现在知道花钱多了？早干嘛去了？非得等穿孔了才来医院！母亲叹了口气，
对匡志说：你爸脾气急，别往心里去……你工作怎么样？匡志喉咙发紧：挺好的。
好个屁！匡大勇把水果刀啪地拍在桌上，他让人开除了！三十多岁混成这德行，
我都不好意思跟老邻居说！母亲愣住了，看着匡志：真的？匡志低下头，没说话。
你看看，匡大勇指着匡志，连话都不敢说，废物一个！
邻床的病人和家属都往这边看，匡志站在那里，感觉像被扒光了游街。从医院出来，
匡志在路边长椅上坐了很久。手机响了，是闵霞：晚上刘姐来家里吃饭，你买点菜回来。
匡志嗯了一声。买条鱼，要新鲜的，闵霞补充，再买瓶红酒，别买太便宜的。
电话挂了。匡志看着手机，银行余额提醒刚好弹出来——还剩632.18元。
3匡志拎着超市塑料袋往家走，鱼尾巴从袋口支棱出来，蹭得他裤腿上一片腥湿。
红酒是最便宜的那款，也要98块。钥匙刚插进锁眼，就听见屋里一阵尖笑。哎哟闵霞，
你这包是新款吧？得小两万？哪儿啊，才一万八，我老公送的。匡志推门进去，
客厅里三个女人齐刷刷看过来。闵霞坐在中间，腿上放着个亮闪闪的包，
旁边是刘姐和另一个浓妆女人。回来了？闵霞瞥他一眼，鱼放厨房去，红酒开上。
匡志低头换鞋，刘姐翘着二郎腿笑：哟，匡志现在专职当家庭煮夫了？
浓妆女人捂嘴笑：也挺好，省得在外头受气。匡志没吭声，拎着东西进厨房。
鱼滑溜溜的，在案板上乱蹦，他按住鱼头，刀背狠狠一敲。匡志！闵霞在客厅喊，
洗点水果来！匡志放下刀，从冰箱里拿出苹果和葡萄。水龙头开得太大，水溅了一身。
水果端出去时，刘姐正拍着闵霞的手：要我说啊，男人没本事不如没有，你看我前夫……
匡志把果盘放在茶几上，刘姐捏了颗葡萄，突然皱眉：这葡萄都没洗干净，上面还有泥。
闵霞脸色一沉：你干什么吃的？洗个水果都洗不干净？匡志伸手要端回去重洗，
刘姐摆摆手：算了算了，让匡志歇着吧。她冲厨房扬扬下巴，哎，给我们切个果盘呗？
要摆好看点。浓妆女人补刀：网上那种小兔子的，你会切吗？三个女人又笑起来。
匡志转身回厨房，刀在砧板上剁得咣咣响。吃饭时闵霞开了红酒，给刘姐倒满：尝尝，
法国进口的。刘姐抿了一口就皱眉：这酒不行啊，太涩了。她冲匡志抬抬下巴，
你去楼下便利店买瓶好点的吧？闵霞踢了匡志一脚：愣着干嘛？去啊。匡志站起来，
摸了下裤兜——钱包里只剩一张二十的。钱。他伸手。
闵霞从包里抽出一张一百甩在桌上：快点。便利店店员认识匡志，
递烟的时候问了句：匡哥，最近没上班？匡志盯着冰柜里的啤酒：嗯。嗨，
现在经济是不好。店员刷着抖音，我叔厂子里也裁了一大批。
匡志拿了瓶最便宜的红酒，68块。找零的32块钱他攥在手心，湿漉漉的。再进门时，
刘姐正在说：……我老公上个月刚提了总监，年薪六十万起步。闵霞看见匡志手里的酒，
脸色一变：让你买好点的，就买这个？匡志把酒放桌上：钱不够。
一百块钱买瓶酒都不够？刘姐夸张地瞪大眼，闵霞，你们家现在这么困难啊？
浓妆女人突然指着鱼：这鱼怎么没蒸熟啊？肉还粘骨头呢。
闵霞一筷子摔在桌上：匡志！你存心让我丢人是吧？匡志站在桌边，
看着三个女人对着那盘鱼挑三拣四。刘姐把鱼肉拨来拨去，最后叹了口气：算了，我减肥，
不吃了。吃完饭，匡志在厨房洗碗。刘姐的高跟鞋声哒哒地靠近。哎，帮我们拍个合照。
她把手机塞给匡志，转身搂住闵霞，记得开美颜啊。匡志举起手机，
屏幕里三个女人挤在沙发上，闵霞的包特意摆在最显眼的位置。你蹲低点拍，
浓妆女人指挥，显得我们腿长。匡志蹲下来，膝盖硌在瓷砖上。对对对，就这样。
刘姐比着剪刀手，多拍几张啊。拍了十几张后，刘姐翻着照片皱眉：你这什么技术啊？
把我脸都拍歪了。闵霞夺过手机：算了，我自己来。匡志站起来，膝盖发麻。
他回到厨房继续洗碗，泡沫堆里飘着半片鱼鳞。客人走后，
闵霞把包往沙发上一扔：今天脸都让你丢尽了！匡志擦着灶台没说话。
刘姐老公现在管整个华东区，人家开的都是茅台！闵霞越说越气，你看看你，
买瓶酒都买不明白！匡小峰从房间探出头：妈，我作业签字。
闵霞抓过本子潦草地划了几笔：以后让你爸签，他闲着也是闲着。
匡小峰撇嘴：他签的字老师不认。闵霞突然笑了：听见没？你连当爹的资格都没有。
匡志把抹布摔在水池里，转身去阳台抽烟。夜风吹得烟灰乱飞，有几粒烫在手背上，他没躲。
半夜匡志起来上厕所，听见闵霞在打电话。……烦死了，看见他就恶心。她压着声音，
明天？好啊，老地方。马桶冲水声惊动了她，电话立刻挂了。匡志站在卫生间门口，
闵霞瞪着他：大半夜不睡觉，装什么鬼？
匡志看着她手机屏幕上还没熄灭的微信界面——备注是陈总，头像是个穿西装的男人。
看什么看？闵霞把手机一锁，滚去睡你的觉！第二天早上，
匡志在楼道里碰见邻居张婶。小匡啊，张婶欲言又止，昨天你家来客人了？
匡志点点头。那个穿红裙子的女的，张婶压低声音，
我前天在锦江酒店门口看见她跟个男的……电梯到了，张婶赶紧住嘴。匡志站在电梯里，
看着楼层数字一个个跳，脑子里嗡嗡响。锦江酒店离闵霞公司就两条街。
中午匡志去了趟医院。母亲睡着了，匡大勇不在。邻床阿姨小声说：你爸回家取东西去了，
你妈刚才疼得直哭。匡志坐在床边，看着母亲枯瘦的手。输液管里的药水一滴一滴往下掉。
护士进来换药，随口问：家属把欠费补一下啊，已经拖两天了。匡志去缴费处查了下，
又欠了三千多。他摸出银行卡，余额不足。能缓两天吗？他问。
窗口里的工作人员头也不抬：最晚明天，不然就停药了。走出医院时下雨了。
匡志没带伞，淋着雨走到公交站。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匡先生？我这边是猎头公司，
看到您简历……匡志握紧手机：什么岗位？保安队长，月薪四千五，包住不包吃。
雨越下越大，匡志的衬衫湿透了，贴在身上。……考虑吗？
匡志看着马路对面锦江酒店的招牌，雨水流进眼睛里。考虑。他说。
4匡志站在锦江酒店对面的公交站台，雨水顺着他的脖子往衣领里灌。
猎头挂掉电话前最后说了句："明天上午九点来公司面试，记得穿黑裤子。"黑裤子。
匡志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这条洗得发灰的休闲裤，裤脚还沾着鱼鳞和菜叶的痕迹。
他得去买条新的。手机震动，是闵霞的微信：晚上不回来吃，公司聚餐。
匡志盯着屏幕看了几秒，抬头望向锦江酒店金碧辉煌的大门。
旋转门里不时有西装革履的男人挽着女伴进进出出。雨下得更大了。商场里，
匡志在打折区翻找。89块的黑裤子，标签上印着"特惠清仓"。
试衣间的镜子照出他微微发福的肚腩和泛白的鬓角。"先生要吗？
"售货员瞥了眼他手里的旧裤子，"这件只剩最后一条了。"匡志点点头，掏出钱包。
付款时收银员多看了他两眼："需要办会员吗？积分可以换购。""不用。
"走出商场时天已经黑了。匡志在路边摊买了份炒饭，蹲在马路牙子上吃。油放得太多，
米饭黏糊糊的，吃到一半手机响了。"爸..."匡小峰的声音带着哭腔，"妈还没回来，
我饿..."匡志看了眼时间，晚上九点半。"冰箱里还有剩菜，自己热一下。
""都馊了..."匡小峰吸了吸鼻子，"你能给我点个外卖吗？"匡志打开外卖软件，
最便宜的盖浇饭要25。他咬咬牙点了，地址填家里。回到家已经十一点。客厅灯亮着，
匡小峰蜷在沙发上睡着了，茶几上放着吃剩的外卖盒。匡志轻手轻脚地收拾，
发现垃圾桶里多了个茅台酒盒。卧室里，闵霞的化妆台上摆着个崭新的精华液，标签还没撕，
1280元。匡志坐在床沿，拿起闵霞的手机。密码没换，还是匡小峰的生日。
微信最上面是"陈总"，最后一条消息是二十分钟前："到家了，想你。
"往上翻：今天穿那条黑丝，我喜欢房间订好了，老地方你老公不会发现吧？
手指发抖，匡志点开相册。最新的一张是今天下午拍的：酒店大床上，
闵霞穿着黑色蕾丝内衣，身后浴室玻璃映出个男人的轮廓。门突然响了，匡志赶紧锁屏。
"你动我手机？"闵霞站在门口，脸色煞白。匡志站起来，把手机递过去："陈总是谁？
"闵霞一把抢过手机："关你屁事！"她身上的香水味混着酒气，锁骨处有块红印。
匡志抓住她手腕："你他妈出轨？""松手！"闵霞挣了一下没挣脱，突然笑了，"对啊，
就是出轨，怎么了？陈伟是我上司，人家一年赚一百万，你呢？"匡志脑子嗡嗡响，
手上不自觉地用力。闵霞疼得皱眉，抬脚就踹："滚开！废物！"匡小峰被吵醒，
站在门口揉眼睛："你们干嘛啊..."闵霞甩开匡志，一把搂住儿子："没事，
爸爸发神经。"她扭头瞪匡志，"别当着孩子面丢人现眼！"匡志站在原地，
看着母子俩关上门。他摸出烟，发现手抖得打不着火。凌晨三点，匡志在阳台抽烟。
闵霞的手机放在茶几上，屏幕突然亮了。宝贝，今天真棒。下周去三亚的机票订好了，
就我们俩匡志掐灭烟，轻手轻脚地拿起手机。把聊天记录全部截屏，发到自己微信。
相册里那些照片也一并传了过来。天亮前，他查清了陈伟的所有信息：37岁，分公司副总，
家住碧桂园别墅区，开宝马X5。早上七点，闵霞起床化妆。
匡志站在卫生间门口："我们谈谈。""谈什么？"闵霞涂着口红，"你要是敢去我公司闹，
我就让你永远见不到儿子。""我没那么下作。"匡志声音发哑，"离婚吧。"闵霞手一抖，
口红画歪了。她对着镜子擦了擦："行啊，房子归我，儿子归我，你净身出户。""凭什么？
""凭你是个废物！"闵霞猛地转身，"房贷是我公积金在还，儿子是我爸妈在带，
你贡献什么了？啊？"匡志没说话。闵霞抓起包往外走："想好了联系我律师。
"门摔上的巨响震得吊灯都在晃。匡志去了保安公司面试。"以前干过安保吗？
"面试官翻着他的简历，"35岁...年纪有点大啊。""我能干。""夜班能接受吗？
凌晨一点到早上九点。"匡志点头。"试用期三个月，工资八折。"面试官合上文件夹，
"明天来办入职。"走出大楼，匡志给医院打电话。护士说又欠费了，再不交钱就要停药。
"最晚什么时候？""今天下班前。"匡志查了查银行卡余额：102.6元。下午四点，
匡志站在碧桂园小区门口。宝马X5缓缓驶出，他举起手机连拍十几张。
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墨镜，副驾坐着个年轻女孩。陈伟没去公司。匡志跟着车，
看着他们进了万达广场。在珠宝柜台前，陈伟搂着女孩的腰，买了条项链。
匡志把照片发给闵霞：你上司挺忙啊五分钟后，闵霞电话打过来："你跟踪他？
""离婚条件改一改，"匡志说，"房子可以给你，儿子归我。"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行。"闵霞声音发抖，"但你要是敢把照片传出去，我弄死你。
"晚上匡志去上第一个夜班。保安队长发给他一套旧制服："更衣室在那边，六号柜。
"更衣室里烟雾缭绕，几个年轻保安在抽烟。看见匡志进来，其中一个大高个笑了："哟，
新来的大叔啊？"匡志没吭声，低头换衣服。"听说以前坐办公室的？"大高个凑过来，
"怎么沦落到跟我们一样看大门了？"另一个黄毛接茬："肯定是让老婆戴绿帽了呗，
这种老男人我见多了。"匡志系皮带的手顿了顿。大高个突然伸手拽他项链："这啥？
结婚戒指啊？"银色的婚戒在空中划了道弧线，掉进排水沟里。"不好意思啊大叔，
"大高个咧嘴笑，"手滑了。"匡志盯着黑黝黝的排水沟，拳头攥得发白。
队长在门外喊："集合了！都他妈磨蹭什么呢！"凌晨三点，匡志在监控室值班。手机亮了，
是匡小峰的消息：爸，妈哭了，你们真要离婚？匡志看着屏幕上儿子的头像，
那是去年生日时他们三个人的合影。现在照片里的一家三口，已经散了。
5保安室的监控屏幕闪着蓝光，匡志盯着左上角那个画面——地下车库的角落里，
一辆黑色奔驰正在有规律地晃动。"看啥呢这么入神？"值夜班的老王凑过来，
顺着匡志的目光一看就笑了，"哟，玩车震啊。"匡志没说话。
老王点了根烟："这小区就这点好，有钱人的乐子多。"烟灰弹在一次性杯子里，
"你刚离婚？"监控里，奔驰车后门开了，一条裹着黑丝的腿伸出来，
高跟鞋在水泥地上踉跄了一下。"嗯。"匡志应了一声。老王拍拍他肩膀："想开点，
我离三次了。女人都一样，嫌贫爱富。"凌晨五点交班时，匡志的制服后背全湿透了。
更衣室里，大高个和黄毛正在翻他柜子。"哟，大叔回来啦？"大高个举着匡志的钱包，
"就二十块钱？穷成这样？"匡志一把抢回来："滚。"黄毛吹了声口哨："脾气不小啊。
"他掏出手机晃了晃，"要不要看看你老婆昨晚去哪了？我兄弟在KTV拍到的。"屏幕上，
闵霞穿着低胸裙坐在沙发正中间，陈伟的手搭在她大腿上。匡志一拳砸在黄毛脸上。
保安队长扣了匡志半个月工资。"再闹事就滚蛋！"队长指着门口，
"外面等着干保安的排着队呢！"匡志坐在医院走廊长椅上，母亲刚做完第二次手术。
护士递过来一叠缴费单："家属去楼下交一下，九千八。""能缓两天吗？""昨天就说缓，
"护士皱眉，"再不交药就停了。"匡大勇从病房冲出来："钱呢？"他眼睛通红，
"你妈疼得一晚上没睡！"匡志摸出银行卡："只有三千...""废物！
"匡大勇一巴掌扇过来，"你老婆开宝马，亲妈在医院等死！"走廊上的人都在看。
匡志擦了擦嘴角："闵霞不是我老婆了。"匡大勇愣了下，突然笑了："离得好！
那种女人早该离！"他拽着匡志到楼梯间，"房子归谁？""给她了。""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