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雨夜追凶阮知夏站在市局刑侦支队的玻璃门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档案袋边缘。
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白大褂上投下细碎光斑，衬得她左胸的顾问证件格外崭新。"阮顾问？
"身后传来清亮的女声。她转身时已经挂上标准的职业微笑，
看见扎着高马尾的女警正冲她挥手："封队让我来接您。"走廊尽头的会议室里，
投影仪正播放着一起陈年车祸的监控录像。阮知夏的指甲陷进掌心，
画面里那辆歪斜的卡车与她记忆中的场景完美重合。"这是十年前7·21重大交通事故。
"站在投影前的男人转过身，肩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今天请阮顾问来，
是想借助微表情分析技术重新筛查目击者证词。"阮知夏的呼吸停滞了半秒。
封行远比她想象中更高，眉骨投下的阴影让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深邃。她接过递来的资料时，
闻到他袖口传来淡淡的雪松气息。"死者阮成江。"她听见自己声音平稳得不可思议，
"我记得这个案子。"会议室突然安静。
封行远的目光在她脸上多停留了两秒："阮顾问认识受害人？""专业习惯。"她翻开档案，
指腹擦过父亲照片时微微发颤，"我会先分析三位关键证人的审讯录像。
"林昭递来平板电脑时碰了碰她的手肘。
这个自称技术科负责人的年轻人笑得毫无防备："听说您在南大犯罪心理学系当过客座教授？
我毕业论文就是参考您的...""林昭。"封行远敲了敲白板，"去把07号证物调出来。
"当监控录像播放到第四遍时，阮知夏突然按下暂停键。
画面定格在便利店老板揉鼻子的瞬间："他在说谎。回忆真实场景时眼球会向左上方移动，
但他在描述卡车司机长相时全程看向右下方。""不可能。"靠在门边的女警突然开口，
制服名牌显示她叫苏曼，"老陈的证词十年前就经过反复验证。
"阮知夏调出另一段视频："注意到他每次提到'穿校服的男孩'都会摸耳垂吗？
这是典型的焦虑表现。"她放大画面角落，"而且他说看见男孩在卡车后方，
但反光镜里...""确实没有身影。"封行远突然接话。他走近时带起一阵风，
阮知夏闻到了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林昭，查当年附近学校的校服样式。"会议结束后，
阮知夏在洗手间用冷水拍打脸颊。镜中的女人眼眶发红，她盯着自己扭曲的倒影，
想起父亲被撞飞时扬起的领带也是这种暗红色。"阮顾问。"封行远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
惊得她打翻了化妆包，"有份资料需要您确认。"他在走廊递来一个牛皮纸袋。
阮知夏抽出文件时，一张老照片滑落在地——十五岁的她站在车祸现场，
身后是正在做笔录的少年警察。"这是..."她喉咙发紧。"当年我参与过这个案子。
"封行远弯腰捡起照片，指节擦过她冰凉的指尖，"那时候刚实习，负责记录目击者证词。
"阮知夏听见血液冲上耳膜的声音。照片里模糊的侧脸突然清晰起来，与眼前人完美重叠。
她死死咬住口腔内侧的软肉，直到尝到铁锈味。"真巧。"她笑着说，
指甲在照片边缘掐出月牙形的凹痕。"真巧。"她笑着说，
指甲在照片边缘掐出月牙形的凹痕。封行远的目光在她手上停留了一瞬，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局里刚重启这个案子的调查，需要专业支持。"他递来一张门禁卡，
"资料室24小时开放。"阮知夏接过卡片，塑料表面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
她注意到卡面编号被磨得发白，显然经常使用。"封队对旧案很执着？""只是职业习惯。
"封行远转身按下电梯按钮，金属门映出他紧绷的下颌线，"就像阮顾问对微表情的敏感。
"电梯到达的提示音打断了她的追问。走进资料室时，
阮知夏的视线立刻被角落的档案柜吸引——那里贴着"7·21"的标签。
封行远从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递给她："原始证物在证物科，这里是电子版备份。""谢谢。
"她接过纸杯，热气模糊了镜片。等水雾散去，发现桌上多了个黑色U盘。"这是？
""当年现场照片的未公开部分。"封行远的声音突然压低，
"包括被技术处理过的监控片段。"他手指在键盘上敲击几下，屏幕跳出段模糊视频，
卡车驾驶室里隐约有第二个人影。阮知夏的呼吸骤然急促。她死死攥住杯壁，
热水溅在手背也毫无知觉。"为什么给我看这个？""因为..."封行远话未说完，
资料室的门突然被推开。林昭抱着笔记本电脑闯进来，额头上还挂着汗珠："封队，
技术科那边——"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转，"呃，我打扰了？
"封行远合上笔记本："正好，把上周的车辆排查报告给阮顾问。"他起身时碰倒了文件夹，
几张照片滑落在地。林昭弯腰去捡，突然僵住——那是阮知夏母亲近十年的生活照，
每张背面都标着具体日期。"这是..."林昭的喉结滚动了下。阮知夏抢先拾起照片，
指尖擦过母亲超市购物的背影。照片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拍摄于父亲忌日，
而母亲身上那件墨绿色大衣，正是她去年生日时寄去的礼物。
封行远一把夺回照片："线人提供的保护对象资料。"他的耳根微微发红，
动作却干脆利落地将照片塞进内袋。"林昭，数据库检索完了？""还差最后...等等。
"林昭突然凑近电脑，指着屏幕上的日志记录，
"封队你昨晚调取了阮成江案的全部尸检报告？"他飞快瞥了眼阮知夏，
"系统显示你电脑里还存着...""权限内正常调查。"封行远打断他，
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阮知夏看见他后颈暴起一根青筋，那是人压抑怒火的生理反应。
林昭讪讪地收回手，却突然瞪大眼睛。屏幕右下角弹出个加密文件夹，
缩略图显示是行车记录仪视频。他下意识点开，
来少年封行远颤抖的声音："我看到的卡车...没有校徽..."阮知夏的杯子砸在地上。
热水浸湿了她的裤脚，
但此刻她只盯着屏幕上那个满脸是泪的少年——正是当年推翻她证词的人。视频突然黑屏，
跳出一行血色字体：证据链缺失，建议封存。"解释一下？"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
封行远沉默地关闭文件，指纹解锁的手机屏幕亮起，来电显示"周沉"两个字格外刺眼。
林昭突然合上电脑："我去拿新的尸检分析。"他逃也似地冲出门，
差点撞上前来送资料的苏曼。女警皱眉看着一地狼藉："封队，
周氏集团的慈善晚宴邀请函送到了。""推掉。"封行远头也不抬。
苏曼却将烫金请柬直接放在阮知夏面前："周董事长特意注明，希望见到阮教授的女儿。
"阮知夏的血液瞬间冻结。请柬上熟悉的签名让她想起父亲葬礼那天，
这个签名曾出现在最大的花圈缎带上。她抬头看向封行远，
发现他正死死盯着请柬角落的暗纹——那是个变形卡车图案。封行远的手指猛地按住请柬，
指节泛白。那个变形卡车图案在他掌心下扭曲，
像极了十年前监控录像里那辆致命货车的轮廓。"阮顾问不必勉强。"他声音低沉，
却悄悄在桌下碰了碰她的膝盖。阮知夏捏着请柬的指尖微微发抖。
烫金字体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她突然发现周沉签名最后一笔的弧度，
和父亲遗书上未干的血迹形状惊人相似。"我很期待。"她听见自己说，
同时捕捉到苏曼鼻腔里发出的轻哼。晚宴当天，阮知夏特意戴上父亲留下的怀表。
铜质表链贴着锁骨，凉意渗进皮肤。封行远在酒店门口拦住她，黑色西装衬得他眉目如刀。
"别单独行动。"他递来一枚胸针，微型摄像头在宝石后闪着红光。
宴会厅水晶灯晃得人眼花。阮知夏刚接过香槟，就看见周沉穿过人群走来。
六十岁的男人保养得当，只有右手尾指不自然地蜷曲着。"阮小姐。"他伸出手，
袖扣折射的光刺痛她的眼睛，"你父亲的事，我很遗憾。"阮知夏故意让怀表链滑落。
金属坠地声引来周围视线，周沉弯腰去捡的瞬间，她看见他尾指剧烈抽搐了三下。"谢谢。
"她接过怀表，表面玻璃映出周沉骤然收缩的瞳孔。封行远突然出现在她身侧，
酒杯与周沉相碰："听说周董最近收购了城郊物流公司？""小生意。"周沉笑着抿酒，
喉结却上下滚动两次。阮知夏记得，这是说谎者典型的吞咽反应。
林昭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查到了，那家物流公司的车牌编码规则，
和肇事车所属公司完全一致。"阮知夏的指甲陷入掌心。她假装整理头发，
对着胸针轻咳三声，这是他们约定的危险信号。"失陪。"周沉突然转身，
阮知夏瞥见他西装后摆沾着暗红色粉末。法医课上讲过，那是刹车片磨损特有的铁锈色。
封行远捏了捏她的手腕："苏曼在二楼发现间上锁的办公室。"他们借口去露台透气，
却在楼梯拐角被服务生拦住。阮知夏注意到对方耳后有道疤，
和当年绑架母亲绑匪的描述吻合。"洗手间在那边。"服务生咧嘴笑时，露出颗金牙。
封行远突然揽住阮知夏的腰，在她耳边低语："金牙是假的，舌下有通讯器。
"二楼走廊安静得诡异。苏曼蹲在配电箱前，警徽在她领口若隐若现："门禁系统被改装过，
需要视网膜扫描。""让开。"封行远掏出警官证，塑料封套里却夹着张老照片。
阮知夏瞥见照片边缘有母亲的字迹：7月21日，沉。门开时涌出刺鼻的药水味。
办公桌上摆着个卡车模型，挡风玻璃后坐着两个玩偶，
穿的衣服和阮知夏父母车祸当天的着装一模一样。"变态！"苏曼踢翻垃圾桶，
散落的药瓶标签上印着"肌肉松弛剂"。阮知夏浑身发冷，
这正是法医报告中父亲血液里检出的药物。封行远突然按住她肩膀："有人来了。
"脚步声在门外停住。周沉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封队长对我的收藏感兴趣？
"阮知夏摸向怀表里的微型录音器，却发现表盖不知何时被撬开过。封行远挡在她前面，
后颈渗出细密的汗珠。"只是例行检查。"他亮出警官证时，袖口露出截绷带。
阮知夏突然想起，十年前那个作伪证的少年手腕上，也有同样的医用胶布痕迹。
周沉笑着按下墙上的警报器，红光瞬间淹没整个房间。在刺耳的警铃声中，
阮知夏听见他轻声说："你父亲临死前，也是这样看着我的。
"阮知夏的指尖在键盘上悬停了三秒。监控画面里，封行远正在和周沉握手，
两人嘴角的弧度像是用尺子量过般标准。她反复拖动进度条，
直到看见周沉左手小指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这个微表情..."她喃喃自语，
突然发现封行远后腰的西装褶皱不太自然。放大二十倍后，布料上有个硬币大小的深色痕迹。
林昭端着咖啡凑过来："发现什么了？"热气模糊了屏幕，
阮知夏下意识挡住画面："没什么，常规检查。"她悄悄调出父亲尸检报告的电子档。
当两张图片并排显示时，咖啡杯在她手里猛地倾斜——子弹入射角度完全一致。"小心！
"林昭手忙脚乱地擦着键盘，"封队最讨厌别人弄脏设备。
"阮知夏盯着他T恤上溅到的咖啡渍："你昨天给我的资料里，是不是少了三页？
"林昭的耳根突然红了："可能扫描漏了..."他低头擦桌子时，
一张照片从文件夹里滑出来。封行远和周沉站在车库阴影里，时间显示是案发后第三天。
"这是哪来的？"阮知夏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苏曼姐让我转交的补充材料。
"林昭挠挠头，"她说对侧写有帮助。"照片边缘有被裁切的痕迹。
阮知夏用镊子夹起来对着光，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证据7B"。她的手机突然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段音频，点开后是封行远低沉的声音："...必须处理掉行车记录仪，
周董放心。"办公室门被推开，
苏曼抱着档案盒走进来："技术科刚复原的肇事车刹车片数据。"她将盒子重重放在桌上，
金属撞击声吓得林昭一哆嗦。阮知夏注意到苏曼的指甲新涂了暗红色，
和父亲领带的颜色一模一样。"谢谢。"她接过档案，故意碰翻墨水瓶。
蓝色液体泼在苏曼制服上，对方却只是皱了皱眉。"不生气？"阮知夏抽出纸巾。
苏曼冷笑："比起某些人装模作样的把戏，这算什么。
"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林昭突然站起来："我去拿拖把。
"他逃跑似的背影让阮知夏想起小时候被野狗追着跑的经历。"你认识我父亲？
"阮知夏突然问。苏曼整理制服的手顿住了："听说过。模范警察，因公殉职。"她转身时，
阮知夏看见她后颈有块蝴蝶形胎记。记忆闪回十年前。那个在葬礼上给她递黑伞的女人，
手腕上也有同样形状的胎记。"监控分析完了吗？"封行远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他今天没打领带，锁骨处露出半截疤痕。阮知夏想起尸检报告上"7cm贯穿伤"的描述。
"还差最后比对。"她把照片塞进抽屉，"周沉约你明晚见面？
"封行远的瞳孔微微收缩："线人安排的。"他拿起她喝过的水杯自然啜饮，
喉结滚动时那道疤像条蜈蚣在爬。阮知夏的胃部绞痛起来。她假装整理头发，
把录音笔往袖子里塞了塞："需要我一起吗？""太危险。"封行远放下杯子，
杯沿留下淡淡唇印。他突然按住她肩膀："你脸色很差。"他的掌心温度透过布料灼烧皮肤。
阮知夏数着他脉搏的频率，和音频里那个声音的节奏分毫不差。
苏曼突然把平板电脑推到他们中间："鉴定科刚发来的弹道报告。
"屏幕上并排显示着两颗子弹的显微照片。"同一个枪械师改装的。"封行远皱眉，
"这案子比想象中复杂。"阮知夏盯着他后腰的位置。那里现在别着警用配枪，
黑色枪套遮住了可能的伤疤。林昭气喘吁吁跑回来："封队，
证物室那边..."他看了眼阮知夏，突然闭嘴。"说。"封行远语气严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