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贷断供了,房子就要被收走,首付款怎么办?

我房贷断供，倒欠银行八十万。失业老公是个瘾君子，主动和我离婚。直到一个人告诉我，

可以用十年的光阴还贷。买我命的居然是我自己。1回家路上，一个穿黑西服，

戴白礼帽男人伸出橡木拐杖拦在我身前，绅士地弯腰:美丽的小姐，本人游走于各个时空，

帮助有缘人促成时间交易。您想办理光阴贷业务吗？

又是贷款!怎么又是贷款!我的脊梁骨都被贷款压断了。我心情低落，

再不想搭理这个怪人，白了他一眼，离开了。小姐，我们会再见面的，

怪人向我离开的方向脱帽行礼，还贷也是在消磨生命，不如直接用生命换钱来得容易。

怪男人低头查看手中资料，似乎刻意想让我听见:据调查，您现在还欠八十万。

您每月的工资是五千，一年是六万。您的买家打了个折，十年的光阴可以换八十万。

您看如何？我是一家小公司的小职员，朝九晚五，一周单休，工资五千。今天也被裁员了。

房贷断供不说，如今我们一家还欠银行八十万。只能蜗居在城中村的出租屋，

在父母电话里佯装一切安好。回到出租屋，木制家具的腐臭味夹杂着黏腻的尿骚味来回飘荡。

成群结队的蟑螂、老鼠四散奔逃。这地方只该是它们的家。老公张南山出气似的拍打键盘，

在电脑上四处投简历，十一岁的儿子正削着一支小拇指长的铅笔。我也被裁了。

我率先开口。老公张南山一点就着，指关节泛白，抱起机械键盘摔在地上。

儿子吓得哇哇大哭。一失手，削笔刀划开拇指，血一丝丝流出，一滴滴落下。王云起，

我他妈不是告诉过你，在公司要忍让，不要当刺头。不要拈轻怕重，你要去抢着脏活累活干。

现在好，你也被裁了。没钱了，我怎么办？孩子上学怎么办？贷款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单位领导在会议上摸我的屁股，我就回骂了他两句。谁知道——说着，我不自觉抽噎起来。

摸了你就让他摸，还能给你摸掉一层皮吗？叫你不要打扮，不要化妆，把自己裹严实一点，

整天露着个大腿要勾引谁!你就是不听。招人惦记，又费钱。可，我是你的老婆啊！

张南山弯腰捡起一颗颗摔掉的键盘块，用力摁回原处。狗屁的老婆，日子没法过了。

儿子泪眼汪汪，吮吸着流血的手指，脸上带笑:可以过的。爸爸妈妈，可以过的。

我们都在，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天塌下来也不怕。过不了。过不了!

张南山的脸憋得通红。他的手机铃响起，拿起看了一眼，脸色一变。

高声叫嚷:兄弟等我料理完这个臭婆娘，马上到，摔门而出。他又去买酒了，

什么都买不起的男人总是买醉。我气愤莫名，头发炸成一团，手指止不住颤抖。

张南山以前不这样。儿子乖巧地拉着我的手，生怕捏碎:妈妈，会好的。是吧？

你们不会离婚吧？我倒是吃惊不小，儿子那么小的年纪，怎么会知道离婚？

我的大手盖在他的头顶，安慰道:乖，你怎么知道离婚的？离婚？

班里好多同学的爸爸妈妈都离婚了。他们说，离婚不好。一觉醒来，

就不能同时见到爸爸和妈妈了。他们都羡慕我的爸爸妈妈没有离婚。妈妈，

你会不要爸爸和我吗？儿子眼睛里的水汽溜到我眼中了。2不会的。妈妈在，

妈妈一直都在。帮儿子简单处理伤口。下厨，做了他最爱的青椒肉丝。青椒不多，

肉丝更少，盘子里只铺了浅浅一层。儿子依旧吃得津津有味。妈妈做的菜最好吃了。

我一口没动，倒点酱油，拌在饭里，草草对付两口了事。儿子，吃饱了吗？吃饱了，

妈妈，我来帮你洗碗。儿子太懂事了，但不够聪明。他的盘子和碗筷亮得能照出毛孔来，

根本不需要洗。妈妈，晚安，明天见。最近睡眠不好，晚晚不安。一闭上眼，就睡不着。

勉强睡着，就会莫名其妙梦见一个戴黑头纱的老太。她也不说话，就在那儿盯着我，

看不清表情。儿子复习完课文，就自己洗漱睡觉去了。我常常觉得是我和老公亏欠了他。

本该长成一棵大树的儿子，却偏偏生在我家这片稀泥地里。夜深了，十点。明月惨白，

张南山还没有回来。望着张南山床上乱搭的脏衣物，我的夜班才刚开始。

他的板床下堆了一圈又一圈啤酒罐，烟屁股塞到罐子里。他明明知道，

我最讨厌的就是恼人的烟酒味。3城中村的供水系统相当不便，没有铺设自来水管道，

一栋大楼只有底楼一处水井。我照例独自提着塑料大桶下楼接水。一群人聚在水井旁海聊，

一个油光粉面的大妈脱了胶鞋，用力抠着 42 码的大汗脚 。我捂紧鼻子，

只想速来速回。听说了吗？赌鬼老秦头其实是个上海的富二代，今天就把他老婆甩了。

来接他的车比接新娘子的还多，车脑袋老大老大。是叫什么路狗。对，路狗!路虎。

路虎揽胜。加长版!头发长，见识短。一辆就抵我们一辈子。

一个谢顶的枯瘦老头像是她老公。甭管是狗还是驴。老秦也真能忍，也不知道为啥。

关你屁事，你房租交了吗？找茬是不!大妈奋力一蹬，

将脚稳稳当当塞到老头半张的嘴里。你个蠢婆娘，这还有人呢!我摇摇头，不当一回事，

只当是杜撰的八卦。手上青筋暴起。一桶水提上楼，路上就撒了大半。4洗衣机四摇八晃，

轰隆隆的，像打雷。我兀自坐在电脑桌前，实木凳子嘎吱嘎吱叫唤。我很瘦了，

自从房子被拍卖，就再也没有打开过外卖软件。

真正的穷人只会在工厂外的苍蝇馆子定时刷新。为了还贷，我把三金卖掉了。

衣服也都是挑挑拣拣，不再管好看与否，选些断码的便宜货。漫不经心地瞄了一眼电脑屏幕，

清一色的拒绝邮件，铺了好几页。鼠标的滚轮簌簌滑动，也数不清有多少被拒绝的邮件。

老公不容易，我都知道。可是最近不知怎的，像被鬼给夺舍了。那个老实忠厚，谦卑有礼，

顾家顾我的张南山去哪儿了？曾几何时，我和他也是对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手牵手，

在星夜下赌咒发誓，再也不分离。谁说相爱可抵万难，最是难捱，柴米油盐。想着，想着，

破旧木门被人撞开。张南山一摇一晃地进门，酒气熏得我捂紧鼻子。少喝点酒，省点钱，

我给了他一个臭脸，儿子还要去春游，你总不能让他两手空空去，被别人家小孩笑话。

一记响亮的耳光盖过洗衣机的轰鸣。这一巴掌，他铆足了劲，我的脸像是被撕掉了一层皮。

第一次打我，这么迫不及待吗？王云起，要不是你那个残废爸，

当初非得要我买房子才能娶你，我们怎么可能在高点接盘。他口齿不清，现在可好，

亏了本金不说，没了房子，还倒欠八十万。突然，张南山发癫似的狂笑不止，

将身上的短袖脱下，撕了满地的碎布条。不知是被气蒙了，还是脑袋短路，

我竟然认为他说的有几分道理，或许我们不急着买房子，先租几年，结果就会不一样吧。

我使劲摇摇头，自己都忍不住暗骂自己是蠢蛋。这根本不是房子的问题，

眼前的男人不是一棵浓荫大树，只是一个易碎的土陶罐，装不下苦水，遮不了风雨。

我在医院遇见你爸了，他给我汇了十五万养老金过来。十五万!他哪来的钱!还有，

什么叫我爸？不是你爸吗？我自小没娘，瘸腿老爸一人挑担子供我长大，

八百一月的养老金，要攒多久，我气得浑身颤抖，我们不是说好，不让双方的父母知道吗？

不是那个老不死的坚持要买房，我怎么落得这副田地。那你那边呢？

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要这样问 。我爸妈生我养我不容易，要享享清福了。

你爸浑身都是毛病，三高，糖尿病，腰间盘也有问题，他的头高高昂起，

像是在发表演讲般神气，没准哪天就蹬腿的东西，治病也是浪费钱。死了才好，

还可以收一波礼金。5你敢打我？张南山，你打我？我要和你——

下意识蹦出的两个字又被我生生咽下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儿子正怯怯地靠在门框边。

刀子在心尖割，这一次，我为了儿子忍下了。不想再与张南山争辩，我得尽快给爸说明情况，

把钱还回去。张南山，儿子明天还要上学!上个屁的学!上学有没有用，我不知道吗？

我就是上学出来的，还不是混得不如路边一条狗!我神情紧绷，眼色如刀，徐徐走出门。

刚出门，便拔步狂奔起来。风声入耳，泪水入喉。整理好情绪，给老爸打去视频。

试了好几次，老爸都没有接。最后干脆拨通电话。爸，张南山那王八蛋上你那儿骗钱去了？

妮儿，老爸的声音像磨平的砂纸般，南山没有骗。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你们要互相帮衬。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你们有两个人，比我当年好多了。

不就是欠了点钱吗？不打紧的，老爸不老，还能挑担子，你好好儿活。有什么想吃的就吃，

没钱了就向爸要。爸一把年纪，要钱也没用……我静静听着，眼前模糊不清，

嘴里一片苦涩。手机弹窗弹来一则微信语音，是村支书。我点开语音转文字——云起，

你爸得了咽喉癌，我在镇上组织捐款了。老头子为人不错，街坊邻里都乐意帮忙，

一共凑了十五万。我给你说一声，你爸年纪大了，脑子转得慢。你自已要多留心，

不要让诈骗分子有机可乘。我在键盘上输入我爸什么时候得的癌症？

泪水掉在手机屏幕上，思忖再三，还是全部删去了。

只回了个一只小熊举着谢谢木牌的表情包。村支书回了一个坚强打气的手势。电话那头，

老爸剧烈咳嗽起来。行了，妮儿。爸喝水呛着了，得去缓缓。你记住啊，不管发生啥事，

爸爸一直在。6挂断电话，黑西服，白礼帽男人再度出现。美丽的小姐，您想好了吗？

让我变老十岁，就给我八十万吗？不是的，小姐。本店童叟无欺。事先说明，

是让买你青春的人拥有你身体十年的使用权。那我的儿子怎么办？

买家会对我的老公和儿子做什么？男人压了压帽舌:这个就不知道了。但本店可以保证，

在你的身体租赁期间，买家不会刻意损害你的身体。

楼下水井旁的闲聊涌入思绪:那个老秦也是你的客户？没错。一个要钱不要命的赌徒。

我的买家也会抛弃儿子？小姐，我说过，这点我不能保证。你可以和甲方面谈。

再给我点时间考虑。小姐，不是什么人都能有这个机会。有人看上了您的身体，

我才来叨扰您的，男人有些不耐烦了，买家给出的截止日期是在三天后。机会难得。

好生珍惜吧。那人是谁？抱歉，我不能透露客户隐私。男人上下打量我一番，

笑道:只能说，是一位和您一样漂亮的老太太。我正想开口询问，

身边早就没有男人的踪影。我该到哪里去找你？

空灵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您想做交易时，我自会出现。三天，为什么偏偏是三天。

此夜无眠，我躺在棕榈垫上，脑中不自觉描绘着老爸躺在病床上的情景。

咬牙忍疼的呜咽声仿佛就在耳畔。7第二天一早，我照例送儿子上学。

张南山的呼噜声已经响了整整一晚。儿子坐在公交车的胶皮座椅，

歪头斜靠在我身上:妈妈，要不你还是离婚吧！

我的黑眼圈对着儿子的黑眼圈:为什么？妈妈答应过，永远不会离开你的。

儿子昨晚没睡好吗？我摸着儿子眼边的泪痕，要不妈妈今天给你请假，在家休息一天。

妈妈，我不想爸爸打你，爸爸真不是个东西。爸爸配不上你!他，他——

儿子欲言又止，妈妈，你和爸爸离婚吧！妈妈你也有自己的人生。离婚了，你也是我妈妈。

对吧？我喉头酸涩，哽咽道:是，妈妈一直你妈妈。儿子双手捧着我的脸，

笑道:妈妈，儿子也一直是你儿子。到学校了，儿子摇摇晃晃地起身。乖儿子，

下午见。我招手告别。他回头，张开手，向我跑来，索要拥抱。儿子身体瘦弱，

骨头硌在我肉里。他在我耳边悄悄说:妈妈，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的电脑桌面有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