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的晨雾还没散尽，带着深秋特有的湿冷，缠在沈星若裸露的脚踝上。
她跪在养父母的合葬墓前己经快两个小时了，膝盖下的青草被压出一片深绿的痕迹，露水透过磨得发白的牛仔裤渗进来，冻得骨头缝里像塞了冰碴子。
墓碑上的照片是去年春节拍的，养父沈建国穿着洗得发亮的蓝色工装，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修车时蹭的油污，却笑得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养母刘梅站在他旁边，碎花围裙还没来得及换下，手里攥着刚出锅的糖糕，热气模糊了镜头，让她鬓角的白发显得格外温柔。
沈星若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养母的笑脸，冰凉的石碑让她打了个寒颤。
三天前也是这样的早晨，她还在学校食堂啃着冷掉的包子，盘算着周末去哪个兼职岗位能多赚点生活费，手机就突然炸响 —— 是交警大队打来的电话，说她的养父母在送修客户车辆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意外？”
她对着照片里的笑脸低声重复，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爸您修车二十多年，换过的刹车片能堆满整个车库，怎么偏偏就这次刹车失灵了？”
风卷着落叶掠过墓碑，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养母在厨房揉面时的声响。
沈星若把脸埋进膝盖，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十八年的记忆突然变成了碎玻璃，每一片都闪着寒光 —— 养母总在她熬夜写作业时端来的热牛奶，养父把她架在脖子上看庙会舞龙时的笑声，还有去年她拿到奖学金时，两人偷偷抹眼泪的模样…… 这些曾经温暖的片段，现在都变成了扎进心脏的尖刺。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催缴学费的短信。
沈星若盯着屏幕上 “12000 元” 的数字，突然想起昨天去殡仪馆时，工作人员递来的账单 —— 遗体火化费、骨灰盒、墓地租赁费…… 一串零让她头晕目眩。
她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三张皱巴巴的百元钞，那是她这个月兼职发的工资，连殡仪馆押金的零头都不够。
就在这时，脖子上的月坠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这枚玉坠是她记事起就戴着的，养母说这是她襁褓里带的东西，玉质不算上乘，边缘还刻着奇怪的纹路，像片没长全的梧桐叶。
平时它总是冰冰凉凉的，此刻却突然发烫，像是揣了颗刚剥壳的溏心蛋，热度顺着喉咙一路烧到心口。
沈星若猛地抬头，视线被墓园入口的柏树挡住。
雾气缭绕中，树影摇晃间竟晃出个模糊的轮廓 —— 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快步走过走廊，消毒水的气味仿佛穿透了时空，呛得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婴儿的襁褓上绣着片梧桐叶，和她月坠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星若。”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沈星若浑身一僵。
她慌忙抹了把脸，指尖沾着的泥土蹭在脸颊上，留下道褐色的痕迹。
转身时，她看见福伯正站在三米外的银杏树下，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位陆家的管家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也是这样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
三天前在交警大队门口，他举着把黑色的雨伞，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递来一份烫金封面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亲子鉴定报告和一张她从未见过的婴儿照片。
“沈小姐，我是陆宅的管家福伯。”
当时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念新闻稿，“根据 DNA 比对结果，您是陆氏集团董事长陆正宏先生十八年前意外遗失的长女。”
沈星若至今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 —— 她把文件袋摔在地上，吼着说这是诈骗，首到福伯调出十八年前的医院监控录像：画面里护士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走过走廊，监控突然黑屏，再亮起时，襁褓上的梧桐叶标记己经换了样式。
此刻福伯正朝她走来，锃亮的皮鞋踩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像在给这场对话敲着倒计时。
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戒面同样刻着梧桐叶，与沈星若的月坠遥相呼应。
“陆先生让我来问问，您考虑得怎么样了。”
福伯站定在她面前，微微躬身，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催促，“回陆家认祖归宗，您养父母的全部后事费用由陆家承担，包括这块墓地的永久使用权。”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烫金信封，递到沈星若面前，“另外，这是陆先生的一点心意，足够支付您大学剩余的学费和生活费。”
沈星若没有接信封，目光落在福伯胸前的口袋巾上 —— 象牙白的布料上绣着暗纹梧桐叶，和她月坠边缘的纹路完全吻合。
三天来她反复研究过这枚玉坠，发现那些看似杂乱的纹路其实是 “陆” 字的篆体变形，只是被刻意分割成了两半。
“条件呢？”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却硬是挺首了脊背。
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让我回去当这个陆家千金，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福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墓碑的冷光：“陆先生没提任何条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星若磨破袖口的校服外套，“只是陆氏集团下周要召开股东大会，按照族规，您作为长女理应出席。”
沈星若突然笑了，笑声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想起昨天去整理养父母遗物时，在旧衣柜的夹层里发现的笔记本 —— 那是养母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今天有人来打听星若的玉佩，说是古董收藏家，可他看玉佩的眼神不像喜欢古董，倒像在看一件必须找回的东西。”
落款日期是半个月前。
“如果我不回去呢？”
她仰头看向福伯，晨雾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我只想守着爸妈留下的这间修车铺，安安稳稳读完大学。”
福伯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惋惜：“沈小姐可能还不知道，您养父母的修车铺上周己经被列入拆迁范围了。”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拆迁办今天上午会派人去贴通知，按照补偿标准，您能拿到的钱连殡仪馆的费用都不够。”
沈星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她知道修车铺所在的老街要拆迁，但养父母说过己经和开发商谈好了补偿方案，足够她读完大学还有剩余。
怎么会突然……“为什么是现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为什么偏偏在他们出事之后？”
福伯合上公文包，发出沉闷的响声：“陆先生说，您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银杏树下时又停下脚步，“明晚七点，陆家老宅有场家宴，司机六点会来接您。”
他顿了顿，补充道，“您养父母的火化手续，我己经让律师去办了，明天就能拿到骨灰。”
黑色的宾利轿车缓缓驶出墓园时，沈星若才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个沉甸甸的信封。
拆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张无上限额度的黑卡，还有张烫金的请柬，落款处 “陆正宏” 三个字的钢笔字迹力透纸背，像在宣示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是最好的朋友温晴发来的消息。
温晴是校报记者，总带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韧劲，昨天听说沈星若的事后，立刻跑去查那辆肇事货车的底细。
星若！
大事不妙！
那辆货车所属的运输公司，法人信息是假的，但我查到它三个月前刚被陆氏集团的子公司收购！
更奇怪的是，司机在事故后就失踪了，身份证登记的地址是个废弃工厂……消息到这里突然中断。
沈星若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想起车祸现场的照片 —— 交警给她看的照片里，货车的挡风玻璃上贴着张年检合格标志，右下角的盖章日期是昨天。
月坠再次发烫，这次的热度比刚才更甚，像是要烧穿她的皮肤。
沈星若疼得闷哼一声，眼前突然闪过混乱的画面：养母倒在方向盘上，鲜血染红了她最喜欢的碎花围裙；养父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手里还攥着那张客户委托维修单，单子上的字迹被血渍晕开，只能看清 “陆” 字的轮廓；肇事货车的驾驶座上，隐约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无名指上的银戒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别信……”恍惚中，她仿佛听见养母在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这是她在医院太平间最后一次见养母时，老人用尽最后力气说的话。
当时她以为是指别信交警的 “意外” 结论，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个更沉重的警告。
沈星若猛地站起身，膝盖的麻木让她踉跄了一下。
她扶着墓碑站稳，抬头望向墓园外 —— 那辆黑色的宾利还停在路口，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像头蛰伏的野兽，正等着把她拖进未知的深渊。
风卷起她的校服裙摆，露出脚踝上那块心形的疤痕 —— 那是小时候帮养父递扳手时被砸到的，养母当时抱着她哭了整整一夜，说这是老天爷给她盖的章，这辈子都是沈家的孩子。
“爸，妈，我知道你们不想让我掺和陆家的事。”
沈星若对着墓碑深深鞠躬，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但我得知道真相，知道是谁害死了你们。”
她把烫金信封塞进书包最底层，月坠的温度渐渐退去，留下淡淡的暖意。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明晚家宴，小心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沈星若抬头望向锦城的方向，高楼大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盘踞的巨兽。
她知道，从明天踏入陆家老宅的那一刻起，她失去的不仅是养父母，还有那个可以安稳啃冷包子的清晨。
但她别无选择。
墓园门口的柏树突然落下几片叶子，在她脚边拼成半片梧桐叶的形状。
沈星若弯腰捡起其中一片，叶脉清晰得像命运的纹路。
她握紧叶子转身走出墓园，阳光正好穿透云层，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 那影子在地面上微微晃动，像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走到公交站台时，她摸出手机给温晴回消息，却发现刚才的聊天记录全都不见了，像是从未存在过。
只有屏幕顶端的时间在提醒她：距离陆家的家宴，还有不到三十六个小时。
沈星若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揣回口袋。
指尖触到月坠冰凉的表面，突然想起养母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星若的玉佩总在阴雨天发烫，老人们说这是有灵性，能帮她挡灾。”
她不知道这枚玉佩能否挡住即将到来的劫难，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 为了养父母临终的眼神，为了被掩盖的真相，更为了弄明白，十八年前那个被调换的婴儿，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公交汽车驶来的轰鸣声中，沈星若握紧了胸前的月坠，转身踏上了台阶。
车窗外，锦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而她的人生，即将驶向一片完全未知的海域。
她跪在养父母的合葬墓前己经快两个小时了，膝盖下的青草被压出一片深绿的痕迹，露水透过磨得发白的牛仔裤渗进来，冻得骨头缝里像塞了冰碴子。
墓碑上的照片是去年春节拍的，养父沈建国穿着洗得发亮的蓝色工装，眼角的皱纹里还沾着修车时蹭的油污，却笑得露出两排整齐的白牙；养母刘梅站在他旁边，碎花围裙还没来得及换下，手里攥着刚出锅的糖糕，热气模糊了镜头，让她鬓角的白发显得格外温柔。
沈星若伸出手，指尖轻轻碰了碰照片里养母的笑脸，冰凉的石碑让她打了个寒颤。
三天前也是这样的早晨，她还在学校食堂啃着冷掉的包子，盘算着周末去哪个兼职岗位能多赚点生活费，手机就突然炸响 —— 是交警大队打来的电话，说她的养父母在送修客户车辆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身亡。
“意外？”
她对着照片里的笑脸低声重复，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爸您修车二十多年，换过的刹车片能堆满整个车库，怎么偏偏就这次刹车失灵了？”
风卷着落叶掠过墓碑，发出细碎的沙沙声，像是养母在厨房揉面时的声响。
沈星若把脸埋进膝盖，肩膀控制不住地发抖。
十八年的记忆突然变成了碎玻璃，每一片都闪着寒光 —— 养母总在她熬夜写作业时端来的热牛奶，养父把她架在脖子上看庙会舞龙时的笑声，还有去年她拿到奖学金时，两人偷偷抹眼泪的模样…… 这些曾经温暖的片段，现在都变成了扎进心脏的尖刺。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下，是催缴学费的短信。
沈星若盯着屏幕上 “12000 元” 的数字，突然想起昨天去殡仪馆时，工作人员递来的账单 —— 遗体火化费、骨灰盒、墓地租赁费…… 一串零让她头晕目眩。
她摸了摸口袋里仅有的三张皱巴巴的百元钞，那是她这个月兼职发的工资，连殡仪馆押金的零头都不够。
就在这时，脖子上的月坠突然传来一阵温热。
这枚玉坠是她记事起就戴着的，养母说这是她襁褓里带的东西，玉质不算上乘，边缘还刻着奇怪的纹路，像片没长全的梧桐叶。
平时它总是冰冰凉凉的，此刻却突然发烫，像是揣了颗刚剥壳的溏心蛋，热度顺着喉咙一路烧到心口。
沈星若猛地抬头，视线被墓园入口的柏树挡住。
雾气缭绕中，树影摇晃间竟晃出个模糊的轮廓 —— 一个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女人，抱着襁褓里的婴儿快步走过走廊，消毒水的气味仿佛穿透了时空，呛得她下意识屏住呼吸。
婴儿的襁褓上绣着片梧桐叶，和她月坠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星若。”
身后传来的声音让沈星若浑身一僵。
她慌忙抹了把脸，指尖沾着的泥土蹭在脸颊上，留下道褐色的痕迹。
转身时，她看见福伯正站在三米外的银杏树下，黑色西装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结了冰的湖面，看不出任何情绪。
这位陆家的管家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也是这样一副一丝不苟的模样。
三天前在交警大队门口，他举着把黑色的雨伞，在淅淅沥沥的秋雨中递来一份烫金封面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亲子鉴定报告和一张她从未见过的婴儿照片。
“沈小姐，我是陆宅的管家福伯。”
当时他的声音平稳得像在念新闻稿，“根据 DNA 比对结果，您是陆氏集团董事长陆正宏先生十八年前意外遗失的长女。”
沈星若至今记得自己当时的反应 —— 她把文件袋摔在地上，吼着说这是诈骗，首到福伯调出十八年前的医院监控录像：画面里护士抱着刚出生的婴儿走过走廊，监控突然黑屏，再亮起时，襁褓上的梧桐叶标记己经换了样式。
此刻福伯正朝她走来，锃亮的皮鞋踩在铺满落叶的小径上，发出清脆的咯吱声，像在给这场对话敲着倒计时。
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枚银戒，戒面同样刻着梧桐叶，与沈星若的月坠遥相呼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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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伯站定在她面前，微微躬身，语气里听不出丝毫催促，“回陆家认祖归宗，您养父母的全部后事费用由陆家承担，包括这块墓地的永久使用权。”
他从西装内袋里掏出个烫金信封，递到沈星若面前，“另外，这是陆先生的一点心意，足够支付您大学剩余的学费和生活费。”
沈星若没有接信封，目光落在福伯胸前的口袋巾上 —— 象牙白的布料上绣着暗纹梧桐叶，和她月坠边缘的纹路完全吻合。
三天来她反复研究过这枚玉坠，发现那些看似杂乱的纹路其实是 “陆” 字的篆体变形，只是被刻意分割成了两半。
“条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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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尖深深掐进掌心，疼痛让她保持清醒，“让我回去当这个陆家千金，总要付出点代价吧？”
福伯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墓碑的冷光：“陆先生没提任何条件。”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沈星若磨破袖口的校服外套，“只是陆氏集团下周要召开股东大会，按照族规，您作为长女理应出席。”
沈星若突然笑了，笑声在寂静的墓园里显得格外突兀。
她想起昨天去整理养父母遗物时，在旧衣柜的夹层里发现的笔记本 —— 那是养母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今天有人来打听星若的玉佩，说是古董收藏家，可他看玉佩的眼神不像喜欢古董，倒像在看一件必须找回的东西。”
落款日期是半个月前。
“如果我不回去呢？”
她仰头看向福伯，晨雾在她睫毛上凝成细小的水珠，“我只想守着爸妈留下的这间修车铺，安安稳稳读完大学。”
福伯的嘴角似乎动了一下，像是在惋惜：“沈小姐可能还不知道，您养父母的修车铺上周己经被列入拆迁范围了。”
他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份文件，“拆迁办今天上午会派人去贴通知，按照补偿标准，您能拿到的钱连殡仪馆的费用都不够。”
沈星若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
她知道修车铺所在的老街要拆迁，但养父母说过己经和开发商谈好了补偿方案，足够她读完大学还有剩余。
怎么会突然……“为什么是现在？”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为什么偏偏在他们出事之后？”
福伯合上公文包，发出沉闷的响声：“陆先生说，您是个聪明的孩子。”
他转身准备离开，走到银杏树下时又停下脚步，“明晚七点，陆家老宅有场家宴，司机六点会来接您。”
他顿了顿，补充道，“您养父母的火化手续，我己经让律师去办了，明天就能拿到骨灰。”
黑色的宾利轿车缓缓驶出墓园时，沈星若才发现自己手里多了个沉甸甸的信封。
拆开一看，里面除了一张无上限额度的黑卡，还有张烫金的请柬，落款处 “陆正宏” 三个字的钢笔字迹力透纸背，像在宣示某种不容置疑的权威。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疯狂震动，是最好的朋友温晴发来的消息。
温晴是校报记者，总带着股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韧劲，昨天听说沈星若的事后，立刻跑去查那辆肇事货车的底细。
星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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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奇怪的是，司机在事故后就失踪了，身份证登记的地址是个废弃工厂……消息到这里突然中断。
沈星若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她想起车祸现场的照片 —— 交警给她看的照片里，货车的挡风玻璃上贴着张年检合格标志，右下角的盖章日期是昨天。
月坠再次发烫，这次的热度比刚才更甚，像是要烧穿她的皮肤。
沈星若疼得闷哼一声，眼前突然闪过混乱的画面：养母倒在方向盘上，鲜血染红了她最喜欢的碎花围裙；养父半个身子探出车外，手里还攥着那张客户委托维修单，单子上的字迹被血渍晕开，只能看清 “陆” 字的轮廓；肇事货车的驾驶座上，隐约坐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无名指上的银戒在阳光下闪了一下。
“别信……”恍惚中，她仿佛听见养母在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
这是她在医院太平间最后一次见养母时，老人用尽最后力气说的话。
当时她以为是指别信交警的 “意外” 结论，现在才明白，那或许是个更沉重的警告。
沈星若猛地站起身，膝盖的麻木让她踉跄了一下。
她扶着墓碑站稳，抬头望向墓园外 —— 那辆黑色的宾利还停在路口，引擎低沉的轰鸣声像头蛰伏的野兽，正等着把她拖进未知的深渊。
风卷起她的校服裙摆，露出脚踝上那块心形的疤痕 —— 那是小时候帮养父递扳手时被砸到的，养母当时抱着她哭了整整一夜，说这是老天爷给她盖的章，这辈子都是沈家的孩子。
“爸，妈，我知道你们不想让我掺和陆家的事。”
沈星若对着墓碑深深鞠躬，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但我得知道真相，知道是谁害死了你们。”
她把烫金信封塞进书包最底层，月坠的温度渐渐退去，留下淡淡的暖意。
手机又震动了一下，这次是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只有短短一句话：明晚家宴，小心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
沈星若抬头望向锦城的方向，高楼大厦在晨雾中若隐若现，像一头盘踞的巨兽。
她知道，从明天踏入陆家老宅的那一刻起，她失去的不仅是养父母，还有那个可以安稳啃冷包子的清晨。
但她别无选择。
墓园门口的柏树突然落下几片叶子，在她脚边拼成半片梧桐叶的形状。
沈星若弯腰捡起其中一片，叶脉清晰得像命运的纹路。
她握紧叶子转身走出墓园，阳光正好穿透云层，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 那影子在地面上微微晃动，像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走到公交站台时，她摸出手机给温晴回消息，却发现刚才的聊天记录全都不见了，像是从未存在过。
只有屏幕顶端的时间在提醒她：距离陆家的家宴，还有不到三十六个小时。
沈星若深吸一口气，把手机揣回口袋。
指尖触到月坠冰凉的表面，突然想起养母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星若的玉佩总在阴雨天发烫，老人们说这是有灵性，能帮她挡灾。”
她不知道这枚玉佩能否挡住即将到来的劫难，但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走下去 —— 为了养父母临终的眼神，为了被掩盖的真相，更为了弄明白，十八年前那个被调换的婴儿，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公交汽车驶来的轰鸣声中，沈星若握紧了胸前的月坠，转身踏上了台阶。
车窗外，锦城的轮廓越来越清晰，而她的人生，即将驶向一片完全未知的海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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