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痛。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从下半身传来，让魏晋猛地从混沌中惊醒。
他倒抽一口凉气，身体弓起，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着，动弹不得。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草药味，混杂着淡淡的血腥与某种说不出的腐败气息，钻入鼻腔，令人作呕。
周围是嘈杂的窃窃私语。
“嘶……这小子看着细皮嫩肉的，没想到这么不经折腾。”
“听说是个假货，家里人花钱想蒙混过关，结果被查出来了。”
“啧啧，这下惨了，正好撞刘公公的气头上。”
“可不是嘛，刘公公最恨这种不干不净的，今天怕是要亲自掌刀，给他来个‘一步到位’了。”
一句句零碎的对话，拼凑出一个让魏晋浑身冰冷的事实。
他穿越了。
还穿成了一个即将被验明正身的假太监。
净事房。
这两个字浮现在脑海，魏晋的血液几乎要凝固。
前世作为销售冠军，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可没有哪一次的“开局”，是面临被噶的风险。
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带着一种特有的、不紧不慢的傲慢。
周围的议论声戛然而止。
一个身影出现在魏晋的视野里。
来人约莫四十出头，面皮白净，没有胡须，嘴唇薄得几乎抿成一条线。他穿着一身得体的总管太监服饰，手指上戴着一枚硕大的金戒指，正慢条斯理地转动着。
他就是刘成，净事房的掌事太监。
刘成居高临下地扫了魏晋一眼，那道目光不带任何温度，像是在打量一件待处理的货物。
“就是他？”
他开口，嗓音尖细，带着一丝病态的笑意。
旁边的小太监立刻谄媚地躬身。
“回刘公公，就是这小子。档案上写着是自愿入宫，可昨晚检查的时候，发现身子不干净。”
刘成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
“不干净？”
“那就让他变得干净点。”
他挥了挥手，语气轻描淡写，却决定了一个人的生死。
“正好让新来的这批都看看，咱们皇宫大内，容不得半点沙子。谁要是敢耍花样，这就是下场。”
立刻有两个小太监上前，一左一右架住魏晋的胳膊。
冰凉的手触碰到皮肤，激起一串战栗。
完了。
魏晋的脑子一片空白。
开局即被噶，这算是什么地狱难度的穿越剧本。
他拼命挣扎，但原主这副身体本就虚弱，加上剧痛，根本使不出力气。
绝望如同冰冷的海水，将他彻底淹没。
就在那两个小太监准备将他拖向不远处的长凳时，异变陡生。
魏晋的眼前，忽然毫无征兆地布满了无数半透明的文字。
它们像是从虚空中涌出，层层叠叠，带着五颜六色的光华，瞬间占据了他全部的视野。
叮！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极度危险，洞察天机系统紧急激活！
新手大礼包发放中……恭喜宿主获得被动技能：弹幕读心术！
只要注视目标，即可读取对方的表层思绪与深层欲望。
友情提示：关键时刻，弹幕能救狗命哦，亲！
这……这是……金手指？
魏晋的思维停滞了一瞬。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个掌握着他生杀大权的掌事太监刘成。
下一秒，刘成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上方，赫然飘过一行行醒目的彩色弹幕。
[表层思绪：哼，正好拿这小子开刀立威，谁让他挡了我干儿子李顺的路！]
[表层思绪：这小子长得倒是不错，可惜了，今天非得让你变个全乎人。]
魏晋的心脏猛地一跳。
原来是这样，自己成了权力斗争的牺牲品。
他的视线继续下移，看到了更多、更深层次的弹幕。
[深层欲望：金子，好多好多的金子！白花花的银子！攒够一万两黄金，我就回老家买上三百亩地，娶八房小妾！]
[弱点：极度贪财，无利不起早。尤其钟爱光泽圆润、颗粒饱满的南珠。]
[弱点：对宫中有背景的人物，既嫉妒又畏惧，生怕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
贪财。
怕有背景的人。
南珠。
短短几个词，像是一道闪电劈开混沌，瞬间照亮了魏晋的求生之路。
前世身为销冠的本能，在这一刻被彻底激发。
客户的需求就是突破口！
恐惧被压下，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肾上腺素飙升的亢奋。
他必须赌一把。
“等等！”
魏晋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嘶哑的呐喊。
架着他的两个小太监动作一顿，看向刘成。
刘成眯起眼睛，脸上显出几分不耐。
“怎么，你还有遗言？”
周围的小太监们发出压抑的嗤笑，等着看他的笑话。
魏晋没有理会那些嘲弄，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他双腿一软，以一个极为标准又充满戏剧性的姿势，直直地跪了下去。
不是被吓得腿软，而是主动下跪。
这个动作，让刘成的恶意稍稍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魏晋颤抖着手，从自己那件破旧的内衫夹层里，摸索出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玉佩。
玉佩的成色并不算顶级，但胜在雕工精细，触手温润，显然是传家之物。
也是原主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魏晋高高地将玉佩举过头顶，声音因为激动而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抖。
“刘公公！”
“小子魏晋，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公公虎威！”
“家父常教导小子，入宫当差，定要懂得孝敬之道。此物乃家父托我专程带来，定要亲手呈给宫中最大、最有威望的管事公公！”
他的话音一落，周围顿时一片死寂。
家父？
一个要净身入宫的人，张口闭口“家父”？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刘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残忍的讥讽。
“你家父？”
“咱家倒是第一次听说，要进宫当差的人，还能有‘家父’挂在嘴边。”
“你是觉得咱家老糊涂了，还是觉得这宫里的规矩是摆设？”
话语间的杀意，让空气都冷了几分。
魏晋却梗着脖子，仿佛没有听出那话里的威胁，脸上满是“单纯”与“执拗”。
“公公明鉴！”
“家父在广州专营海贸，尤其做的，是南珠的生意！”
他刻意加重了“南珠”两个字。
果然，刘成头顶的弹幕瞬间刷新。
[表层思绪：南珠？广州海贸？这小子家里是做这个的？]
有戏！
魏晋心头狂喜，继续加码。
“家父说，小子愚钝，怕在宫里得罪人。所以特意嘱咐，一定要把这块祖传的玉佩献给最值得敬重的大人物，求得庇护。”
“小子入宫前就听闻，这整个皇城，谁人不知刘公公您的大名？所以小子斗胆，将此物呈上，只求公公看在家父一片孝心的份上，收下这点微末的敬意！”
他一边说，一边用膝盖向前挪动几步，将玉佩举得更高。
阳光下，那玉佩流转着温润的光泽，晃得人眼花。
刘成没有立刻去接，他的视线在玉佩和魏晋的脸上来回逡巡，充满了审视与怀疑。
一个小太监在旁边低声煽风点火。
“公公，别听他胡说八道！一个商贾之子，也敢在您面前放肆！”
“就是，说不定是哪里偷来的，想蒙骗您呢！”
周围的起哄声让刘成的恶意再次坚定起来。
他不能因为一块玉佩，就失了威信。
魏晋头顶的弹幕再次疯狂闪烁。
[表层思绪：这小子不会是诈我吧？可这玉佩看着确实不错……]
[深层欲望：要是他家真做南珠生意……那以后……]
刘成的贪婪正在与他的理智做斗争。
还差一把火！
魏晋的目光扫过旁边那个叫嚣得最凶的小太监，正是刘成头顶弹幕里提到的那个“干儿子李顺”。
电光石火之间，一个更加大胆的计划形成。
魏晋猛地抬头，脸上带着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诚恳。
“公公若是不信，大可派人去广州十三行打听！家父魏德海，在南珠行当里，也算小有名气！”
他报出一个编造的名字，语气却无比坚定。
“家父还说了，这次让小子入宫，除了历练，也是想为家里的生意找个靠山。他听闻宫里的李顺公公年轻有为，深得您老的器重，本想让小子日后多跟李公公亲近，一起为您老分忧解难！”
他转向李顺，露齿一笑，显得格外真诚。
“想必这位就是李公公吧？果然一表人才！家父还准备了一批上好的东珠，说是等下次有机会，定要送给李公公把玩！”
这一番话，信息量巨大。
既点明了自己有钱，又捧了李顺，最关键的是，他把自己摆在了一个“送财童子”的位置上，而不是一个竞争者。
李顺被这突如其来的吹捧搞得一愣，脸上的恶意都僵住了。
而刘成的内心，已经彻底被贪婪攻陷。
[深层欲望：这小子……是个人才啊！不仅懂事，还会说话！把他留在身边，岂不是等于有了一个源源不断的钱袋子？]
[表层思绪：杀了他，只能立威一时。留下他，却能源源不断地捞好处……]
[表层思绪：他提到了李顺，说明他不是来抢位置的，是来投靠的！]
权衡利弊，只在一瞬间。
刘成脸上的阴鸷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测高深的淡漠。
他伸出兰花指，慢悠悠地从魏晋手中捏起了那块玉佩。
入手冰凉温润，确实是好东西。
“哼。”
刘成将玉佩在手里掂了掂，揣入怀中。
“算你小子识相。”
他斜睨着魏晋，尖细的嗓音再次响起。
“既然是新来的，不懂规矩，那就先去个清净地方，好好学学规矩吧。”
他顿了顿，对着旁边的小太监吩咐道。
“带他去冷宫，找个洒扫的差事。”
冷宫？
这两个字一出，周围的小太监们看魏晋的眼神，瞬间从嘲讽变成了怜悯。
那地方，进去了就等于被判了另一种死刑。
魏晋的心沉了下去，但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只是重重磕头。
“谢刘公公不杀之恩！”
危机，暂时解除了。
但被分配到人人避之不及的冷宫，意味着新的风暴，正在暗处悄然酝酿。
刘成转过身，不再看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里，贪婪与算计交织。
这个叫魏晋的小子，到底是不是真的有背景，去冷宫那种地方，正好可以试探试探。
如果他背后真有人，自然会想办法把他捞出来。
如果没有……
那也无妨，一只养在笼子里的鸡，什么时候想杀了取卵，都由他说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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