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宫的铜镜蒙着厚灰,我攥着母亲的《镜规》残页,她临终的声音像淬了冰:“阿瑶,
宫里的镜,绝不能照第二次,违则噬魂。”1 寅时的镜痕寅时梆子刚敲过,
我被殿外的骚动惊醒。贴身侍女青禾跌撞进来,手里攥着块碎裂的铜镜,指缝渗血:“公主,
是……是浣衣局的林姑姑,她今早照了两次镜,就……”我猛地坐起身,指尖掐进掌心。
母亲的《镜规》第一条写得明明白白:宫中所有镜,单日仅可照一次,二次则引镜煞噬魂。
三年前我刚入宫时,就见过违反此规的小太监——照完镜后不过半柱香,
人就直挺挺倒在地上,七窍流着黑血,铜镜里却映着个模糊的黑影,像在笑。
“她不知道规矩?”我声音发颤。青禾摇头,眼泪砸在地上:“林姑姑说今早梳发时,
镜里落了根玉簪,她想捡,就多照了一次……公主你看,
这镜碎片上的印子……”我接过碎片,借着月光看清上面的纹路——不是普通的裂纹,
是个扭曲的人脸,眼窝深陷,嘴角裂到耳根。这是镜煞的印记,母亲的残页里画过,
说是被噬魂者的最后痕迹。殿门突然被推开,太子赵珩的侍卫长捧着个锦盒进来,
血腥味裹着寒气:“长公主殿下,太子有令,林姑姑违了镜规,这是她的‘余物’,
让您记牢规矩。”锦盒打开的瞬间,我胃里一阵翻涌——里面是林姑姑常戴的银钗,
钗尖缠着几缕黑发,发梢还沾着镜灰,而钗身刻着的“林”字,已经被黑血浸成了墨色。
侍卫长笑得阴恻:“太子还说,巳时要去长乐宫赏镜,让您务必陪同,别误了时辰。
”我攥紧《镜规》残页,指腹蹭过母亲的字迹。赵珩从不把镜规放在眼里,
去年他让画师画肖像,在镜前反复比对,却半点事没有。他分明是想借镜规害我,我若不去,
就是“抗旨”,去了,说不定就要落得林姑姑的下场。2 巳时的镜局巳时一到,
长乐宫的铜铃就响了。我穿着素色宫装,踩着青砖往里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殿里摆着十几面铜镜,从巴掌大的菱花镜到一人高的穿衣镜,镜面都擦得锃亮,映得人晃眼。
赵珩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块羊脂玉镜,
玉柄上刻着前朝的龙纹——那是母亲生前最珍爱的东西,三年前她“病逝”后,
就不见了踪影,怎么会在赵珩手里?“皇姐来得正好,”他笑着招手,让侍女端来一面银镜,
“这是西域进贡的‘水纹镜’,照人最是清楚,皇姐要不要试试?”我盯着那面镜,
镜面泛着冷光,边缘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黑灰——和林姑姑碎镜上的灰一模一样。
母亲的残页里写过:西域镜含煞最烈,照之易引镜煞显形。我要是接了,
只要手指碰镜面超过三息,就算“照镜”,再想脱身就难了。“太子殿下,”我屈膝行礼,
指尖掐着掌心逼自己冷静,“臣妹今早梳妆时已经照过镜了,再照就是违规,不敢劳烦殿下。
”赵珩的脸色沉了沉,把玉镜往桌上一放,发出清脆的响声:“皇姐这是不给我面子?
还是忘了三年前,皇后娘娘是怎么‘照镜’的?”我的心猛地一揪。母亲的死因一直是个谜,
宫里只说她是染了急病,可赵珩这话里的意思,分明是母亲的死和镜规有关。我刚想追问,
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禁军统领周凛捧着圣旨冲进来:“太子殿下,陛下突发恶疾,
太医让您立刻去养心殿!”赵珩狠狠瞪了我一眼,
把水纹镜往侍女怀里一塞:“把这镜给长公主送回殿里,让她好好‘想想’。
”说完就甩袖走了。周凛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公主,那水纹镜里藏着镜煞,
您千万别碰,皇后娘娘生前嘱咐过我,要护您周全。”3 午时的镜警回到殿里,
我立刻让青禾把水纹镜锁进木箱,还在箱上贴了母亲留下的黄符。符是三年前母亲给我的,
说能暂时压制镜煞,当时我只当是她随口一说,现在才知道,她早就在为我铺路。
午时的钟声刚响,青禾就慌慌张张跑进来,手里拿着块碎镜:“公主,不好了!
刚才负责守木箱的小太监,偷偷打开箱子照了镜,现在……现在人已经没气了!
”我跟着她往偏殿跑,刚进门就闻到一股腥气。小太监躺在地上,眼睛瞪得溜圆,
手里还攥着水纹镜的碎片,碎片上的人脸印记比林姑姑那块更清晰,甚至能看见牙床。
而木箱上的黄符,已经变成了黑色,像被火烧过。“公主,这镜太邪门了,
我们还是把它扔了吧!”青禾拉着我的手,声音发颤。我摇摇头,
捡起黄符——符上的纹路还没完全碎,说明镜煞只是暂时破了符,还没完全出来。
母亲的残页里写着:镜煞遇符则弱,遇血则强,要是把镜扔了,被别人捡到,
只会害死更多人。我正想把符收好,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周凛拿着个布包进来,
里面是些朱砂和桃木枝:“公主,皇后娘娘生前留下的驱煞物,我给您带来了。
刚才小太监的事我听说了,镜煞已经醒了,接下来的未时,您千万不能靠近任何镜。
”“未时怎么了?”我追问。周凛的脸色凝重起来:“未时是镜煞最活跃的时候,
三年前皇后娘娘,就是在未时出的事。”4 未时的镜忆未时一到,殿里的光线就暗了下来,
明明是晴天,窗纸却像蒙了层灰。我坐在榻上,手里攥着桃木枝,心里满是不安。
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她为什么会违反镜规?青禾端来一碗安神汤,我刚喝了一口,
就觉得头晕。恍惚间,我看见梳妆台上的铜镜亮了起来,
镜面里映出个熟悉的身影——是母亲!她穿着皇后朝服,正对着镜子整理凤冠,可镜里的她,
脸色惨白,嘴角还流着黑血。“阿瑶,别过来!”母亲的声音从镜里传来,带着哭腔,
“这镜里有煞,你快离开!”我想冲过去,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按住。
镜里的母亲突然变了样,眼窝陷了下去,嘴角裂到耳根,和镜碎片上的人脸一模一样。
“公主!快醒醒!”周凛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我猛地睁开眼,
看见梳妆台上的铜镜已经裂了,青禾正拿着桃木枝对着镜子比划。
周凛递来一杯清水:“公主,您刚才中了镜煞的幻术,幸好青禾及时发现。
皇后娘娘的残页里应该写了,未时闭镜,否则会被镜煞引走魂魄。”我接过清水,
手还在发抖。刚才镜里的画面太真实了,母亲的样子,不像是幻术,
更像是她生前的最后一刻。我翻出《镜规》残页,
果然在最后一页找到了一行小字:未时三刻,闭所有镜,违则见亡者,魂被勾。“周统领,
”我看着他,“母亲当年,是不是就是在未时照了镜,才被镜煞害了?”周凛沉默了一会儿,
点了点头:“皇后娘娘发现太子和前朝余党勾结,想借镜煞夺权,就想照镜引煞警告陛下,
可没想到……”5 申时的镜踪申时的阳光透过窗纸,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我拿着母亲的残页,反复翻看,想找到更多关于镜煞的线索。残页里提到,
宫里最老的镜在三清殿,是前朝留下的青铜镜,镜煞的本体就藏在里面,只要毁了那面镜,
就能彻底除煞。“公主,我们现在就去三清殿吧!”青禾眼里闪着光。我摇摇头,
把残页收起来:“赵珩肯定在盯着我们,三清殿是禁地,我们要是贸然去,只会中他的圈套。
而且,残页里没说怎么毁镜,说不定还有别的规矩。”话音刚落,殿外传来通报声,
说御膳房送来了晚膳。我让青禾去接,自己则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巡逻侍卫。
最近宫里的侍卫比平时多了一倍,尤其是三清殿附近,几乎是三步一岗,
赵珩肯定是怕有人去毁镜。青禾端着食盒进来,刚掀开盖子,就皱起了眉:“公主,
这菜里怎么有铜镜碎片?”我凑过去一看,果然在青菜里发现了一小块碎镜,
碎片上的人脸印记已经淡了很多,像是快消失了。周凛突然进来,
看到碎镜脸色一变:“公主,这是镜煞的‘引子’!赵珩想让您在吃饭时不小心碰到镜,
就算‘照镜’,到时候镜煞就能直接附在您身上!”我赶紧把碎镜挑出来,用黄符包好。
现在的赵珩,已经开始用这种阴招了,要是再不动手,恐怕就来不及了。
我看着周凛:“我们得想个办法,今晚就去三清殿,不管里面有什么圈套,都要毁了那面镜。
”6 酉时的镜计酉时一到,宫里的灯笼就亮了起来,橘色的光映在铜镜上,显得格外诡异。
我和周凛、青禾躲在偏殿里,商量着去三清殿的计划。周凛说,
三清殿的侍卫每半个时辰换一次岗,换岗的间隙有一炷香的时间,我们可以趁这个时候进去。
“可三清殿里肯定有镜,我们进去后,要是不小心照到了怎么办?”青禾担心地问。
我拿出母亲留下的黑布:“残页里写着,黑布浸过朱砂水,能挡住镜煞的视线,
我们把身上的镜都包起来,再用黑布蒙眼,应该能避开。”周凛还带来了两把桃木剑,
剑身上刻着符咒:“这是皇后娘娘让我准备的,说能砍破镜煞的屏障。我们进去后,
找到青铜镜就用剑砍,别犹豫。”我们正准备出发,殿外突然传来脚步声。
是赵珩的贴身太监,手里拿着个锦盒:“长公主殿下,太子说您白天没照水纹镜,
特意让奴才送块‘平安镜’来,说戴在身上能避邪。”我打开锦盒,里面是块小巧的银镜,
镜面刻着我的名字。这哪里是平安镜,分明是镜煞的“追踪镜”,只要我戴在身上,
镜煞就能随时找到我。我笑着把锦盒合上:“替我谢过太子,这镜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太监走后,我立刻把银镜用黑布包好,扔进木箱:“赵珩以为这样就能困住我,
他太小看母亲留下的东西了。我们现在就走,别等他反应过来。”7 戌时的镜阻戌时三刻,
换岗的钟声准时响起。我们穿着侍卫的衣服,混在巡逻队里,往三清殿走。路上的铜镜很多,
有挂在墙上的,有放在桌上的,镜面都亮得刺眼,像是在盯着我们。“公主,你看那面镜!
”青禾突然拉了拉我的袖子。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只见一面穿衣镜里,映着个黑影,
正跟着我们走。我赶紧用桃木剑对着镜子比划,黑影瞬间消失了,镜面也变得模糊。
周凛压低声音:“是镜煞的分身,我们别理它,尽快到三清殿。”我们加快脚步,
终于在换岗结束前,躲进了三清殿的偏房。偏房里没有镜,只有些破旧的桌椅。
我们喘了口气,正想往正殿走,突然听见正殿传来脚步声。是赵珩!他怎么会在这里?
“皇姐,别躲了,我知道你来了。”赵珩的声音从正殿传来,带着得意的笑,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想毁镜?可惜啊,这青铜镜是前朝的镇殿之宝,你毁不了它,
反而会被它反噬。”我攥紧桃木剑,心里满是疑惑。赵珩为什么这么笃定我毁不了镜?
难道青铜镜还有别的秘密?周凛突然拉了拉我:“公主,我们别出去,他肯定设了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