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亲下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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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七月的暴雨把坟山冲得泥泞不堪,送葬的队伍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爬。

八个人抬的薄皮棺材“吱呀”作响,像随时要散架似的。

我走在队伍最末尾,麻布鞋陷进烂泥里,每拔一步都带出“咕叽”的水声。

“丧门星离远点!”

母亲突然回头啐了一口,唾沫星子混着雨水砸在我脸上,“克死了爹还有脸跟着上山?”

二叔肩上扛着锄头,闻言斜眼瞥我。

他裤腿上沾着河里的水藻——那天和父亲一起下河捞木料的,就有他。

棺材入土时,天上滚过一道闷雷。

老支书往坑里撒了把石灰,高声念着“入土为安”,可当泥土盖住棺材的瞬间,母亲突然扑上去嚎哭:“建国啊!

你睁眼看看吧,孤儿寡母怎么活啊——”她枯瘦的手指指甲缝里还沾着昨夜的锅灰。

(2)下山时雨更大了。

我低头盯着脚上的泥,耳边全是村民的窃窃私语。

“张瞎子算得真准,这丫头肩扛白虎煞......听说生她那天,灶台上的刀自己掉下来砍死了老母鸡......嘘,小点声,别让煞气沾上......”这些闲话和前世一字不差。

我攥紧拳头,掌心被指甲掐出西个月牙形的血印。

三十八岁的灵魂在十岁的身体里烧得滚烫——他们不知道,此刻低着头的沈国英,早不是那个任人宰割的羔羊。

“啪!”

一块碎瓦片突然砸在我后脑勺上。

转头看见沈大壮躲在草垛后头咧嘴笑,他爹沈富贵正和几个村干部蹲在晒谷棚下抽烟,烟头明灭间,目光像刀子似的刮过来。

前世这时候,我只会捂着头哭。

但现在——我弯腰捡起瓦片,在手里掂了掂,突然朝晒谷场边的稻草堆掷去。

“轰”的一声,受惊的麻雀炸了窝,扑棱棱全往沈富贵头上撞。

他跳起来骂娘时,怀里的账本“啪嗒”掉进水洼,墨汁晕开一片乌云。

(3)场院中央,母亲正在分丧宴的剩菜。

“沈家嫂子,节哀啊......”秋婶递过碗,眼睛却瞟向我,“这丫头......要不送我家养几天?

我儿媳妇刚小产......”母亲切咸菜的手顿了顿,菜刀在案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二十斤粮票,现在就领走!”

人群“嗡”地炸开。

我僵在原地——前世这一幕发生在三个月后,没想到重活一世,母亲变本加厉。

“妈!”

大姐突然冲过来,手里端着的豆腐汤洒了一半,“三妹才十岁,您不能......滚一边去!”

母亲抄起擀面杖就往大姐膝盖窝捅,“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轮得到你放屁?”

大姐踉跄着跪倒在泥地里,豆腐汤泼了她一身。

我冲上去扶她时,摸到她棉袄下摆硬邦邦的——那里缝着三张皱巴巴的粮票,是她在婆家偷藏的私房钱。

“秋嬢啊!

这丫头你也敢要啊?

怕命没这丫头硬哦!”

一堆姨婆像炸开了锅。

(4)夜深了,灵堂的油灯还亮着。

我跪在蒲团上假装守灵,实际正用烧火棍在灰堆里写字。

前世父亲死后第七天,沈富贵会来偷走抚恤金,而母亲只会抱着二哥哭“咱家的顶梁柱塌了”。

“沙沙......”草帘子突然被掀开。

我以为是大姐,抬头却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张瞎子攥着黄符蹲在门槛上,嘴里喷着劣质烧酒的臭气。

“丫头......”他咧嘴露出黑黄的牙,“你的命里真带七杀,活不过......十八岁?”

我打断他,从灶膛抽出根带火的柴棍,“您去年跟刘寡妇也是这么说的,结果她改嫁了王屠户,现在胖得能压死您。”

火光照亮他瞬间扭曲的脸。

到了后半夜,就在西妹打瞌睡睡得正香时,后院突然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像是有人翻墙进来。

三丫头脸色骤变,纸钱掉进火盆,“嗤”地烧成一缕青烟,果然和前世一样偷抚恤金的贼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