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我生于青羽剑宗,是宗主沈惊鸿的独女。他们说,我生来便身负先天剑骨,
是千年不遇的剑道奇才。父亲常抱着我,用他温热的大掌抚摸我的头顶。“我的朝夕,
是宗门未来的希望。”母亲苏婉则会用柔软的丝帕,为我擦去嘴角的糕点屑。“我们朝夕,
将来一定是仙盟耀眼的明珠。”我信了。所以我对我六岁的生辰,格外期待。父亲说,
要送我一份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礼物。母亲说,要为我举办一场盛大的庆典。
可他们没有带我去张灯结彩的演武场,而是牵着我的手,走进了宗门深处的禁地。这里阴冷,
潮湿,空气里飘着一股铁锈味。“爹,我们来这里做什么?”我有些害怕,抓紧了父亲的手。
他的手不像往日那般温暖,有些僵硬。“给你取礼物。”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母亲跟在后面,低着头,没有看我。禁地中央,是一座黑色的石质祭坛,
上面刻着我看不懂的诡异符文。几位宗门长老早已等候在此,他们的眼神,
像是在看一件物品。我被父亲抱上了祭坛。冰冷的石头冻得我一哆嗦。父亲蹲下身,
第一次没有笑,他只是平静的看着我。“朝夕,你爱爹娘吗?”我用力的点头:“爱。
”“那你愿意为爹娘,为青羽剑宗,做任何事吗?”我依然点头:“愿意。
”他似乎松了口气,站起身。“好孩子。”然后,他对身后的长老们说:“开始吧。
”我还没反应过来,礼物是什么。四名长老便各自站定一个方位,将灵力注入祭坛。
我身上的衣服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剥去,四肢被冰冷的锁链牢牢固定。“爹!娘!
”父亲站在台下,负手而立,眼神淡漠。母亲别过脸去,肩膀微微颤抖,
却始终没有回头看我一眼。我看见大长老的手中,多了一柄玉质小刀,薄如蝉翼,
却泛着森森寒光。他一步步走上祭坛,走到我的面前。他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宗主,夫人,请放心。老夫手法精湛,定能将小姐的先天剑骨,
完好无损的剥离出来。”剥离?剑骨?我的礼物,就是把我身体里的骨头抽走吗?“不!
我不要!爹!救我!娘!”我拼命挣扎,可那锁链是玄铁所铸,纹丝不动。
大长老的手按在了我的后心。“小姐,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冰冷的刀锋,
贴上了我的皮肤。没有想象中的刺痛,只有一种令人牙酸的冰凉感,顺着我的脊椎一路向下。
然后,是血肉被缓缓切开的声音。我能感觉到,那把刀,
正在精准的、一层层的剖开我的身体。我的哭喊变成了尖叫。“啊——!”台下,
父亲沈惊鸿闭上了眼睛,像是在聆听什么乐章。母亲苏婉的身体颤抖的更厉害了,
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而站在他们身旁的,我那被收养的姐姐,秦露微,她的眼中,
闪烁着嫉妒与快意的光。剧痛让我几乎昏厥。我能清晰的感觉到,
那把刀已经触碰到了我的脊骨。它像一条毒蛇,沿着骨缝,寻找着什么。“找到了!
”大长老发出一声狂喜的低喝。刀锋猛地一剜!我感觉有什么东西,要被从我的身体里,
硬生生的扯出去。我吐出一口鲜血,里面甚至裹着内脏的碎片。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就在这时。“轰隆——!”一声巨响,仿佛天崩地裂。整个禁地都在剧烈摇晃。
坚不可摧的石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的粉碎。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光,踏着碎石走了进来。
他身穿一袭玄色长袍,面容俊美,但那双眼睛里,却像是藏着一片没有星辰的夜空。
他只是站在那里,一股令人窒息的威压便笼罩了全场。长老们布下的灵力阵法,
在他面前如同纸糊。“谁!”父亲沈惊鸿又惊又怒,厉声喝道。来人没有理他。
他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祭坛上,落在了我血肉模糊的身体上。他皱了皱眉。
“活剥人骨,你们正道,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玩味的嘲讽。
他动了。没有人看清他的动作。下一刻,他已经出现在祭坛之上。
正准备进行最后一步剥离的大长老,身体僵在原地,眉心多了一个血洞,
眼神中的狂喜凝固成了惊恐。他直挺挺的向后倒下。死了。男人伸出手,两根手指轻轻一捏。
困住我的玄铁锁链,寸寸断裂。他脱下自己的外袍,将我赤裸的、满是鲜血的身体包裹起来。
他的袍子上,有一种好闻的、冷冽的香气。温暖,是我昏迷前最后的知觉。我被人抱在怀里。
耳边是父亲气急败坏的怒吼。“魔尊夜燎原!你敢闯我青羽剑宗,与我仙盟为敌!
”那个叫夜燎原的男人,发出了一声轻笑。“仙盟?一群伪君子罢了。”“这个小东西,
我要了。”他的声音,是我在那片血腥与绝望中,听到的唯一天籁。我是谁?我在哪?
这个抱着我的男人,是仙是魔?02五年后。魔渊,无烬宫。这里没有白天,
血色的月亮永远悬在天上,照的宫殿的黑瓦反射出暗红的光。夜燎原不是我爹,
他是我的主人,也是我唯一的活路。五年前,他把我从祭坛上救下,带回了这座宫殿。
我的剑骨被毁去大半,经脉寸断,离死只差一步。他用魔渊珍贵的药材,
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回来。然后,他扔给了我一本功法。《戮仙诀》。“你的根基已毁,
仙道是走不通了。想活,想报仇,就修这个。”他的语气,从来都是命令,没有商量。
我没有选择。我开始修习魔功。那过程,甚至比剥骨之痛还要难熬。
魔气每一次在残破的经脉里冲刷,都像是有无数把小刀在割我的五脏六腑。
我一次次痛到昏死,又一次次被他用更粗暴的方式弄醒。“这点痛都受不了,还谈什么复仇?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怜悯。我咬着牙,吞下血泪,继续。五年,
我长到了十一岁。我的身体不再孱弱,反而因为魔功的淬炼,变的异常坚韧。只是我的眼神,
再也没有了六岁前的光彩。那光,连同我的先天剑骨,一起被埋在了青羽剑宗的祭坛上。
这一天,夜燎原把我叫到了他的王座前。他斜倚在巨大的骸骨王座上,单手支着下巴,
神情慵懒。“仙盟要开论剑大会,我们去瞧瞧热闹。”我跪在台阶下,没有说话。论剑大会,
我知道。那是整个修仙界正道的盛事,每十年一次,各大宗门都会派出杰出的弟子参加,
以彰显实力。五年前,我本该是代表青羽剑宗的那个人。“怎么,不敢去?
”夜燎原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我抬起头,直视着他。“我去。”我的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夜燎原的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很好。”仙盟大会设在天下灵气最盛的昆仑墟。
我和夜燎原到的时候,这里已经人山人海。正道修士们个个仙风道骨,衣袂飘飘。
夜燎原的出现,像是一滴墨,滴进了清水里。他丝毫不在意周围那些警惕、厌恶的目光,
径直走向了前排为各大宗门宗主预留的席位。我跟在他的身后,
黑色的斗篷遮住了我的身形和面容。我们刚坐下,我就感觉到了两道熟悉的视线。
我抬头望去。青羽剑宗的席位上,我的父亲沈惊鸿,我的母亲苏婉,正死死的盯着这边。
他们的表情,是震惊,是愤怒,还有一丝掩藏不住的惊恐。五年了,他们看上去没什么变化。
父亲依旧是那副道貌岸然的宗主模样。母亲依旧温婉的坐在他身边,像个完美的附庸。
在他们身后,站着一个少女。她穿着一身精致的白裙,裙摆上用金丝绣着青羽剑宗的徽记。
那是秦露微。她长高了,也更漂亮了。她正享受着周围师兄师姐的奉承,
脸上挂着胜利者才有的甜美微笑。她现在拥有的一切,本该都是我的。我的目光,
和父亲沈惊鸿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他的瞳孔猛地一缩。他认出我了。即便我带着斗篷,
即便我长大了,但他认出了我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泪,只有恨。
我看到他放在扶手上的手,瞬间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眼中的杀意毫不掩饰。
母亲苏婉也看到了我,她的脸色瞬间变的惨白,下意识的移开了视线,不敢与我对视。
夜燎原仿佛没有察觉到这边的暗流涌动,他只是懒洋洋的拿起桌上的灵果,咬了一口。
“味道不错。”这时,沈惊鸿站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衣袍,
脸上又恢复了那副仙风道骨的宗主派头。他一步步向我们走来,周围的修士纷纷让路,
向他行礼。他停在了我们的桌前,居高临下。他的目光越过夜燎原,视线如刀,落在我身上。
“你是何人?为何与魔尊为伍?”03夜燎原头也没抬,又拿起一颗灵果。“她?我的徒弟。
”他回答的漫不经心。“徒弟?”沈惊鸿冷笑一声,“魔尊收徒,真是稀奇。不知这位姑娘,
是哪家弟子,误入了歧途?”他一边说,一边用灵力向我试探。那股力量阴冷而尖锐,
带着审视,也带着威胁。我端坐不动,体内的魔气自动流转,
将那股试探的灵力吞噬的干干净净。沈惊鸿的脸色微微一变。我缓缓抬起头,拉下了兜帽,
露出了我的脸。“青羽剑宗,沈朝夕。”我看着他,一字一顿的报出我的名字。
周围瞬间响起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沈朝夕?那个五年前被魔尊掳走的青羽剑宗天才少女?
她竟然还活着!而且,成了魔尊的徒弟!沈惊鸿的脸皮抽动了一下,但很快恢复了镇定。
他眼中闪过一丝悲痛。“朝夕!你……你还活着!这五年,为父找你找的好苦啊!
”他装出一副慈父的模样,向我伸出手。“快过来,跟爹回家。
这魔头定是对你用了什么妖法,不必害怕,爹和仙盟会为你做主!”他的表演,情真意切,
足以让任何不知情的人动容。可我只觉得恶心。我没有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家?
我的家,五年前就没了。”我的话,像一记耳光,扇在了他的脸上。
沈惊鸿的脸色瞬间变的铁青。就在这时,大会的钟声响起。论剑大会,正式开始。
一名仙盟长老走上高台,朗声宣布了大会规则。接着,开始宣读第一轮比试的名单。
“第一场,南华派李信,对战……沈朝夕。”我的名字被念了出来。全场的目光,
再一次聚焦在我身上。我看到了父亲沈惊鸿嘴角那一闪而逝的冷笑。
我也看到了他对不远处的的一位仙盟长老,做了一个极其隐晦的点头。这是他安排的。
南华派李信,我听说过。此人修为不俗,但出名的,是他的手段。他尤其喜欢在比武台上,
将对手折磨至半死,以此取乐。我的“好父亲”,他想在全天下人面前,废了我。“去吧。
”夜燎原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他知道,我无烬宫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我站起身,走向了中央巨大的比武台。李信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
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和残忍。“你就是那个小魔女?长得倒是不错。放心,
我会好好‘疼’你的。”他舔了舔嘴唇,手中凭空出现一条黑色的长鞭。化骨鞭。
一种歹毒的法器,鞭身上布满倒钩,注入灵力后,每一鞭都能化去对手的血肉和骨骼。
裁判长老看了一眼,假装没有看见,直接宣布。“比试开始!”话音未落,
李信的长鞭便带着呼啸的风声,向我抽来。我没有硬接。《戮仙诀》的特点,不在于刚猛,
而在于诡秘。我的身影变的模糊,像一缕青烟,险之又险的避开了这一鞭。
鞭子抽在坚硬的石台上,留下一道深可见骨的焦黑印记。“哦?还会躲?”李信有些意外,
随即笑的更残忍了。鞭影变的铺天盖地,将我所有闪躲的空间全部封死。“啪!”一鞭,
狠狠的抽在了我的后背上。衣衫碎裂。鞭子抽在身上,皮肉立刻翻卷,露出森森白骨。
我闷哼一声,身体一个踉跄。台下,秦露微发出一声幸灾乐祸的惊呼,紧紧抓住苏婉的胳膊。
“娘,姐姐她……”苏婉的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沈惊鸿的脸上,
则是一片冷漠。这,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哈哈哈哈!再躲啊!”李信见一击得手,
更加疯狂。鞭子如雨点般落下。我不断闪躲,但身上还是多出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鲜血,染红了我黑色的衣裙。痛。深入骨髓的痛。但这痛,却让我更加清醒。
我听见夜燎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痛苦是最好的食粮。感受它,吞噬它,然后,杀了它。
”我不再闪躲。在李信的下一鞭挥来时,我迎了上去。鞭子再次抽中我的身体,但这一次,
我没有后退。我伸出手,死死的抓住了鞭身。倒钩瞬间刺入我的掌心,鲜血淋漓。李信一愣,
想要抽回鞭子,却发现鞭子像是被铁钳夹住,动弹不得。“你!”我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
我满脸血污,这个笑容在血色中显得有些扭曲。下一刻,我动了。我沿着鞭子,欺身而上。
我的步伐诡异,身影飘忽,仿佛完全无视了空间的距离。李信惊恐的发现,
他竟然完全无法锁定我的位置。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他的面前。
我伸出另一只手,并指如剑。指尖上,缠绕着漆黑如墨的魔气。“噗。”一声轻响。我的手,
洞穿了他的咽喉。李信的眼睛瞪得老大,满是难以置信。他想说什么,
却只能发出“嗬嗬”的声音,鲜血从他的嘴里和脖颈的伤口处一起涌出。我抽出手。
他的身体,软软的倒了下去。死了。全场,一片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被这血腥而迅速的反杀惊呆了。我站在台上,鲜血顺着我的指尖滴落。
我看向青羽剑宗的席位,看向我那脸色铁青的父亲。我用所有人都听得见的声音,
轻轻的说:“下一个。”就在这时,看台上的仙盟长老猛地站起,指着我,声色俱厉。
“你用的不是正道功法!你究竟是何来历!”04夜燎原站了起来。他只是一个起身的动作,
一股无形的压力便让那叫嚣的仙盟长老闭上了嘴。“我的人,用什么功法,需要向你报备?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昆仑墟的温度,仿佛都降了几分。仙盟盟主,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
站出来打圆场。“魔尊息怒。此事确有蹊跷,但论剑大会有大会的规矩。此场比试,
沈朝夕胜。不过,她的功法来历,我仙盟之后定会详查。”他不敢得罪夜燎原,
但也不愿落了仙盟的面子。夜燎原没再说话,重新坐了回去。我知道,今天的事,
到此为止了。我走下比武台,回到夜燎原的身边。他递给我一颗丹药。“吃了它。
”我毫不犹豫的吞下。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暖流传遍全身,
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夜深了。我正在房间里打坐调息,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我睁开眼。“谁?”门外,是一个弟子的声音。“沈姑娘,
我家宗主有请。”我家宗主?我冷笑一声。“不见。”“宗主说,
他想和你谈谈关于你母亲的事。”母亲。我的心,还是不可避免的刺痛了一下。沉默了片刻。
“带路吧。”我知道这是个陷阱。但我还是想去。我想看看,他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出门前,夜燎原的声音在我脑中响起。“去吧,看看你的好父亲为你准备了什么。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看好戏的玩味。我跟着那名弟子,一路走到了昆仑墟的后山密林。
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影。林中空地上,只有沈惊鸿一个人背手而立。
他转过身,看着我。月光下,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朝夕,我知道是你。我们父女,
好好谈谈。”他向我走近一步。“你果然还是在乎你母亲的。”我没有说话,
只是警惕的看着他。“你不该回来的。”他叹了口气,脸上的表情,像是惋惜,又像是解脱。
“你活着,对大家都不好。”话音刚落,他猛地后退一步,双手结印。“千刃诛魂阵,起!
”我脚下的地面,瞬间亮起无数道符文。一道道光墙拔地而起,形成一个巨大的囚笼,
将我困在中央。空中,凭空出现了成百上千柄由灵力构成的利剑,剑尖无一例外,
全都对准了我。“爹,你真要杀我?”我看着阵外的他,平静的问。“我给了你生命,